【幽月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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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都是一個無夢的黑夜。
她一人手執火把走在這黑夜,看見前麵霧氣中的背影。
那是她的夢,是無星無月的夜裏一輪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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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的故事很簡單。
後土帝姬,是共工上君的獨女,從小便是掌上明珠般地捧著。她雖是一個女孩子,卻偏愛權術,共工便將許多朝事交予她打理,固有行事稚嫩的時候,他也替她善後。
她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在自己一片江山之中,八荒的動向有父君盯著,她猶可無憂地長大。
然而她還是覺得不足,這種不足並非是貪心所致,而是從心底渴望無邊無際的自由,她不要有人在她頭頂看著她,她不要束手束腳的權術,她想要自己的世界。
那一年燕卓和簡狄的駕臨,竟真的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
幽都,聽上去便是一個聞所未聞的神秘之域,若她能脫離父君的羽翼,在這個地方施展拳腳,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動得如此之快,劇烈的聲音幾乎將人的雙耳震聾。
父君以過於冒險之故推辭,她隻覺萬分失望。
那位黑衣的燕卓君卻起身與共工私下談了幾句,便教共工同意讓她率兵下幽都。
後來她知道,所謂待她千歲成年,都不過是個借口,隻是要待到顓頊在幽都氣數將盡時再下去,好趁火打劫。
兩百年後,她搬去青丘,居住在閬玉閣。這是過去小公主的寢殿,父君知道了也對青丘的禮數無話可說。東海有意考驗她的能力,實則這時她有所藏拙,便能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兵士,但她並不想這樣做。她想讓東海看一看,她並非是一個借著父親寵愛才有權有勢的帝姬,她是能夠翻起風雲的人。
那個時候,玄冥還隻是一個傳聞之中的人,她隻知道這位命格無雙之人效命於昆侖,似乎還傾心於瑤姬。
這樣癡情,怎麼可能不被瑤姬抓得死死的。
她不作多想,誰知最後命數又如此奇巧,使這個人,成為她在黑夜裏的一輪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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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彌漫,顯得有些森然。
後土一襲鵝黃色的衫子,清麗且端莊。幽都沒有太陽,不能從天光看出時間,她便命人製作了滴漏,掛在她窗外。
“帝姬,今日是與玄冥上神會麵的日子,還是多用些飯食罷。”
說話人乃是她的貼身女官,名喚阿漾,幾百年來跟著她,很是體貼她的心思。
她率領東海的軍隊進了幽都大門,剛剛辟出一塊地站穩腳跟,便聽說玄冥也在幽都。起初她以為此人是前來協助顓頊的,然而看情勢卻並不是這樣,玄冥不知為何大怒,在玉虛宮殺了不少魔物,還教兩位上神的元神受到重創。
既然他不會是敵人,後土便決意將他拉過來,她也知道玄冥並非軒轅族人,偏幫哪一方,於他沒什麼分別。因而便有了今日的會麵。
幽都食材古怪,而押運的糧草畢竟有限,她勉強自己用過不喜的朝食,便往營帳去了。她如今在軍旅之中生活,沒有固定居所,這樣的會麵,便放在主帳進行。
才坐下不久,玄冥便到了。
“拜見帝姬。”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後土起身,同時打量他的臉,線條分明,神色間透出一股自成的傲氣,這便是玄冥了。
他身著一襲灰衣,好像樸實低調了些,不過後土覺得,那是他使自己與他人保持疏離的手段。
寒暄了幾句,兩個人便直入主題,玄冥一向是個說話不那麼直接的人,後土倒是很懂這一套,因此談起來並不吃力。玄冥孤身一人在幽都,一時也難回到八荒,與後土統一戰線是個好選擇,然而他卻表現出不耐且微微厭煩的神色。
“此事我知曉了,若有什麼結果再告知帝姬罷。”
那眉間除了高傲,似乎還有沉沉的痛意壓著,不然又怎麼會有這樣沉鬱的麵色?後土忽然覺得感同身受,這樣一個高傲之人,挺拔的脊背,要他低下頭為什麼事沉痛,那像是在折辱他一般。
她想挽留幾句,好像也說不出口,隻能隨他去了。
然而未過多久,玄冥卻托人捎來消息,他願站到東海陣營,不日便將過來,並常駐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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