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勢……
他何時真正在乎過什麼,他設計元懿弘旭與元懿天德鷸蚌相爭,在別人眼中自然是為了漁翁得利,可誰又知道,他隻是在尋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從小顛沛流離,不知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他沒有得到過平常百姓所擁有的片刻幸福。自從那夜,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慘死,他就一味地想著複仇。他以為,恨一個人,他就會忘卻曾經的孤獨,活下去似乎也就有了理由。
可直到遇見了她,他才明白過來,那並不是自己真正在乎的,他要的幸福從來不是仇恨也不是權勢所能給予的。
可他晚了,他已經失去了最後一點幸福的可能。自遇見她的那日起,便已晚矣。
冉言皓自冉雲昕的房裏出來,月光照在他那日益清瘦的麵龐之上,平添了幾分哀愁。這七日的光景,他茶不思飯不想,日夜守著她,悉心照料。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
然而,就在他“吱呀”一聲推門而出的時候,卻驚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門口。
“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裏?”冉言皓望著容紫葵不禁問道,眉間微凜,他加重了語氣道,“你不會又想著要害她吧!”
他剛說罷,不料容紫葵卻仿佛置若罔聞,隻自顧自地反問:“你為什麼不反駁?你明明可以說那是我做的,那個局是我布的!你早就放棄了這個念頭,你為了她不惜跟你的師父對抗,為了她忍著傷痛去了戲園,還暈倒在了那裏!你應該這樣說啊!”
“我相信你好好解釋,她肯定會原諒你的。可你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是很愛她的嗎?你這豈不是將最後一點希望都給磨滅了嗎!”
容紫葵不由責問,一聲高過一聲,說著說著,鼻子忽地一酸,她陡然哭了起來,口中還不斷地重複著:“為什麼……”
“你是怎麼……”冉言皓心驀地一緊,卻也沒再多問。
他倏爾溫柔地笑了笑,俯身替她抹去眼角淚水,柔聲說道:
“好端端的,你哭什麼?我知道她愛的不是我,既然如此,倒不如幹脆點,讓她恨我怨我。再說了,你是我的妻子,雖然有時候會有些刁蠻任性,但我也不能扔下你不管吧。就讓我一個人承擔這罪責,你就當……什麼都不曾發生,好嗎?”
容紫葵猛地撲進他的懷裏,泣不成聲地說道:“我再也不任性了,我也不要當什麼皇後了,我隻要留在你的身邊,照顧你一輩子……”
“嗯,好。”冉言皓落寞地笑了笑,卻是依舊的恬淡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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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亮帶著一點血暈,月光昏黃,仿佛要將人的魂魄給吸進去。
麵如冠玉,眸若寒星,一襲寶藍色暗紫雲紋絨袍加身,愈顯英挺頎長。狹長的雙目眼角微揚,深眉緊鎖,如魔如仙。如此美顏又如此冷厲之人,除了元懿弘旭,還能是誰?
月亮高掛,身子已經開始有了變化。麵色倏爾變得蒼白,雙拳微微攥起,他將自己鎖在密室的地牢裏,如往昔一般。
隻是,與往昔不同的是,這密室之中再無牌位和畫像。冉雲昕離開王府的第二天,他便撤去了所有,如今的密室之中,隻剩這個血跡斑斑的地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