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那個舊香囊的重大作用後安萍兒一陣沮喪。
張伯桉不是傻子,想到兩次見麵中他滴水不漏地回答周遠良的提問、唱念做打俱佳地表現著失去親人後的巨大悲痛,安萍兒覺得張伯桉這人是非常聰明的。這麼聰明的人不可能不明白那個香囊的意義,而他及時更換香囊這事證明他確實是意識到了香囊有可能是個隱患、必須及時處理掉。
至於怎麼處理?用火燒了、用土埋了、扔進河裏、剪成碎屑讓它隨風而去,安萍兒瞬間想到了很多方法,怎麼處理得徹底就怎麼來吧。所以她感覺沮喪,因為那個香囊沒有任何被允許存在的理由。
想至此處,安萍兒忽然看向周遠良,發現他的神色依然很平靜。以周遠良的智力和經驗來講,他不可能想不到香囊被徹底毀掉這事。那他為什麼還這麼平靜呢?安萍兒想問,但沒敢。
周遠良的眼睛似乎能讀懂人的心思一般,他主動問安萍兒:“安姑娘,你是不是覺得那個舊香囊肯定被毀掉了?”
“你能給我一個它不被毀掉的理由嗎?”
“你家裏有那種十幾、二十年的舊物件嗎?尤其是那種使用價值不算太高,僅僅是佩戴用的裝飾品,有嗎?”
安萍兒快速地想了一下家裏邊的物件。院子裏的那個石藥碾好像年頭蠻久的,但八成不符合周遠良的意思,遂搖頭。
“我家裏有。我母親有一根珠花頭釵,雖然頭釵本身並不名貴,但我母親一直視若珍寶,從不允許任何人碰觸。她根本不舍得戴這根頭釵,隻是經常地拿出來看看。聽我母親說,這頭釵原本是一對,另外一根在她好朋友那裏。她的那位好朋友已經逝去了十餘年,母親看著頭釵是在睹物思人。”
安萍兒微微點頭,她開始明白周遠良的意思了。
果然,周遠良說:“張伯桉先前佩戴的那個舊香囊沒什麼特別的,至多是所用的絲線布料高檔一點。但隨身佩戴了差不多二十年,再高檔的絲線布料也會變舊的。看張伯桉的衣裝用品可知他是個喜歡享受的人,但為什麼唯獨用個舊香囊?最合理的解釋就是睹物思人了。那個香囊應該是一位很重要的人親手縫製、送給張伯桉的,而且那個人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張伯桉隻能把全部的思念之情寄托在香囊上。所以我覺得那個舊香囊也許沒被毀掉,它隻是暫時被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周遠良的這個猜想依然很合情合理,對於普通人來說親人或故交留下的老物件肯定舍不得丟掉、毀掉,必定是要妥善保管。但鑒於張伯桉的特殊情況,安萍兒有不同意見。
看到安萍兒小心翼翼地搖了一下頭,周遠良並沒有因她的反對意見而生氣。相反的,周遠良看向安萍兒的眼神中帶有強烈的讚許。“你有什麼想法?說。”
“大人,對於清白之人來講睹物思人是很安全的,但張伯桉可不在其列。如果裏邊真的留有殘餘砒霜、而且被我們找到的話,那這個舊香囊就是張伯桉毒殺親弟弟的鐵證。既然張伯桉長期佩戴那個舊香囊,那應該有很多人都看到過,甚至詢問過香囊的來曆。所以張伯桉無法抵賴說香囊不是他的。而隻要他承認香囊是他的,那就需要解釋香囊裏的砒霜是怎麼回事了。香囊裏可以放各種驅蚊蟲的香草藥草,但絕沒有放砒霜的,他根本給不出合理的解釋。也許他會編謊話騙咱們,但謊話也不是那麼容易編造的。想把一句謊話說圓滿了需要一大堆謊話的支持,但謊話說得越多越容易出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