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雖然沒有注意到自己下意識的那個點頭動作,但安萍兒有關“你妹妹恨你婆婆”的提問還是引起了她的警覺。在後續的談話中,李氏加倍小心,能不回答時就不回答、必須回答時就盡量少說話,而且在每說出一句話之前翻來覆去地想八遍,將任何能體現她妹妹憎恨她婆婆的詞語都消滅在萌芽中。
安萍兒暗歎一聲,知道她今天的問話隻能到此結束了。又閑聊了兩句,再隨便找個借口,安萍兒拎著小板凳回了縣衙,直奔書房。
“公子,你在嗎?”安萍兒在書房門上輕敲了兩下。
“進來。”周遠良迅速地將正在看著的一張信紙壓到了旁邊的書卷下邊。
這張紙是剛剛送來的刑部回函,上邊寫著安錦言曾因入室盜竊被判拘役三年。雖然周遠良絕對有權力查自己治下縣城中任何一個人的過往,但那人畢竟是安萍兒的爹嘛,讓她知道自己查她爹的案底可不怎麼好。
安萍兒急著向周遠良彙報自己發現的情況,根本沒在意周遠良的略略慌張和尷尬。“公子,李氏的案子有可能真是冤案。”
“哦?說詳細點。”
安萍兒將自己與李氏的對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包括李氏的表情和動作也盡可能詳細地描述出來,盡量讓周遠良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周遠良一邊聽著安萍兒的講述一邊不時地點頭,一副很欣慰的樣子,也不知是讚賞安萍兒的語言表達能力還是滿意於她此次的收獲,亦或是兩者都有。
最後安萍兒講述到李氏雖嘴上否認她妹妹憎恨她婆婆但不經意地點了頭,甚是可疑。“公子,李淑敏和李俊青梅竹馬、感情甚篤,李俊的娘橫加幹涉拆散了他們倆。若說李淑敏見生米已煮成熟飯而不得不認命,我信;但若說她不恨李俊他娘,我不信。李氏肯定是為了維護她妹妹才這麼說的。”
“嗯,有道理。”周遠良從來不吝惜表揚安萍兒,而且會抓緊機會教她很多知識。“人的肢體語言確實有可能會不經意地表露內心,就像李氏這樣口頭上否認著但下意識地點頭承認。”
“是吧?”安萍兒很興奮於自己的重大發現,但下一刻又有些氣餒。“知道李氏口不對心也沒用呀。隻要她一口咬定她妹妹對她婆婆沒意見,就算她點一百個頭咱們也沒法證明李淑敏有毒殺李氏她婆婆的動機。”
周遠良趕快安撫安萍兒。“別急,慢慢來。咱們現在能發現一個嫌疑人,而且是一個有重大嫌疑的人,已經很不錯了。想證實毒殺案另有隱情,咱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聽周遠良將李淑敏列為有重大嫌疑的人,安萍兒的急躁情緒稍稍緩和。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查案的事就更急不來了,越急越容易亂了方寸。“公子,查到毒藥是哪來的了嗎?”
周遠良點頭。“魏捕頭和長順他們已經查遍了福陽縣的藥鋪,李氏和李氏的娘家人都沒買過毒藥,但李氏的婆婆在去年夏天時買過一次砒霜,份量夠毒殺一個人的。”
“啊?!被害人買過毒藥?她想殺誰?”安萍兒第一反應就是這些毒藥買來是為了殺她兒媳婦李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