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萍兒在李淑敏家門口停頓了一會但沒進去,因為她透過半敞開的院門聽到李淑敏跟李嫂的一段對話。
“二丫,你過兩天去買些元寶香燭。”李嫂的聲音比較清晰,她此時應該是站在院子裏。
“娘,你要元寶香燭幹嘛?”李淑敏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還伴隨有腳步聲,應該是聽到她娘的話從遠處走過來。
李嫂長歎了一聲,說:“我這幾天總做夢,夢見你王大娘。她樣子可嚇人了,披頭散發的,說我害了她、說我生了個歹毒的女兒,還說要讓我們全家給她償命。我想跟她解釋一下可是夢裏怎麼也說不出話,我就尋思著哪天有時間你陪我去你王大娘的墳上拜一拜,跟她說讓她找你姐償命去不要來煩咱們。”
“娘,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以後別沒事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就沒事了,疑神疑鬼的。”李淑敏的口氣很是不耐煩。
“不許胡說!”李嫂的聲音非常嚴肅。“鬼神的事你個小孩子家懂什麼?!你王大娘是真的給我托夢了,她真的跟我說話了。‘你生了個歹毒的女兒,她會殺了身邊所有的人’,這是你王大娘的原話。我得去她墳上跟她說誰殺了她她找去索命去,不要再給我托夢了。”
“你想起就自己去吧,我還得幹活呢。”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二丫?”李嫂的聲音充滿了迷惑,不明白一向乖巧的小女兒今天這是怎麼了。
站在門外的安萍兒此時很明白。李嫂以為自己咒罵的歹毒女兒是大女兒,但真正的殺人凶手是站在她跟前的小女兒,被害人托夢罵她女兒歹毒什麼的在李淑敏聽來可不就是在說自己嘛,不生氣才怪。
除了生氣,估計也有些害怕吧,鬼神什麼的有時不容她不信。被害人因為死得太冤屈而化作厲鬼索命,戲台上不是總這麼演嘛。就算李淑敏的膽子再大,冷不丁被她娘詛咒了一道也肯定被嚇得不輕,沒當場崩潰已經算是堅強的了。
雖然安萍兒很想進去看看李淑敏此刻驚懼氣憤的表情,但為了不影響破案隻能放棄了。安萍兒已經知道李淑敏是投毒殺人的凶手但李淑敏不知道安萍兒已經知道了、不確定捕快們是否真的在重查線索,一旦安萍兒現在進去看李淑敏的笑話,李淑敏立刻就會明白安萍兒已經知道凶案另有隱情。
現在李淑敏感覺自己很安全,一不小心也許就露出個首尾。但一旦她知道自己已經被捕快懷疑上了就肯定會加倍小心,再想查什麼線索就太難了。為了不打草驚蛇,安萍兒隻能假裝路過,一拐彎就向斜對麵的街邊走去。
枝繁葉茂的大榆樹下圍攏而坐著五六個中年婦女,每人手中一副繡活。在其中一位中年婦女的身邊坐著一位正低頭繡花的青年婦女,安萍兒主動跟她打招呼:“彩霞,忙著呢。”
彩霞抬頭,頗為意外。“平安?!”彩霞家跟安萍兒家是鄰居,同歲的兩人還算比較熟。自從去年夏天彩霞出嫁,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安萍兒呢。
各位大嫂大娘一起抬頭看安萍兒。穿著捕快製服的青年女子太罕見了,一定要看個夠本。
安萍兒泰然自若地應付著唰唰唰看過來的目光,微笑著跟大家點頭致意,既不倨傲也不諂媚,很好地塑造了懂禮貌、很文靜的良好形象。裝乖巧、裝柔順、裝傻這件事不難,至少難不倒聰明的安萍兒,她平常時隻是不屑於去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