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你之前在無意間喊了你的娘親——”
千嬌百媚的俏佳人眼底幽幽,眸光一亮,有意無意之中提出一個貌似“絕佳”的話題。而且講到後來,便很自覺地點到為止。
“你,你聽到了什麼?!”
小雲杉渾身如觸到電鰻一般,狠狠打了一激靈,通體顫抖不已。立馬打斷了她小心翼翼、欲發不發的問詢,如同碰上了禁忌。小白兔化身幼獅,爪牙大張,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佳人輕輕淺淺地啟口,柔得仿佛直欲中途斷掉,自有一種撫慰傷痛人心的動人魅力:“你想你娘了吧!應該是好長時間沒有見過了吧!”
小雲杉心弦被溫柔撫平,乖和柔順,不再緊繃,深心中莫名有一種傾訴的欲望。
“我,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我都不知道父母是誰。”
“姐姐說點不中聽但發自肺腑的話。苦難人人有,再厲害的人也曾有無助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完全主導自己的出身。有人幼年喪父喪母,甚至是親眼所見,該是何等的傷痛!而弟弟你的爹娘有無限可能還好好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你完全可以努力成長強大起來,靠自己健全的雙手雙腳去找到他們,去團聚。其實姐姐我也很久沒有見過我的娘親了。”
她苦口婆心,諄諄教誨,不惜揭開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疤。說罷,情不自禁地泫然欲泣,眼眶通紅,雙淚明珠垂,如暮春三月,雨打梨花。
“你也很久沒有見過你的娘親嗎?你是不是很愛她?她是不是與全天下的母親一樣很慈祥和藹?”雲杉囁嚅問道。頓時覺得兩個陌生人之間的長長藩籬被橫劈豎砍得七零八落,天塹變通途,海峽兩岸近在咫尺了。
用他人之傷悲,換來己身之安慰,讓自己覺得“你也與我有一樣的經曆嘛”,從而感到莫名的親切,但由於是雙方互相的慰藉,所以這種小卑鄙,小利用從沒有被放上台麵,它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原理,一下子拉近感情距離。
佳人輕移蓮步,臨近下了床的雲杉。
她將雲杉輕摟入懷,靠在她海納百川的胸襟。雲杉沒有躲,畢竟再也沒有理由拒絕一位舍己為人、真誠坦率、掏心掏肺的人給予的善意了。
“小不點,別再壓抑自己了,要哭就大聲的哭吧!我在這兒呢!”
小雲杉自記事起就問雞夫子他爹他娘去哪了,為什麼拋下他一個人,雞夫子緘默不言,他漸漸地也就不問了。但並不代表沒有想他們,想他們可能的模樣等等。而且濃烈的渴盼與期望隨著時間的流逝越蓄越多,狂暴的江流洪濤沒有宣泄口,遲早有一天會成災,成為心魔。
此時她一句話化作觀世音菩薩的靈壩大堤,為小雲杉洶湧澎湃的心潮找到了宣泄口,幾乎水到渠成地,他嚎啕大哭,把一肚子的委屈與不忿盡付之流水。
她摟著他,拂拭黑發,不言不語,眸光柔婉。
良久,山洪泄盡,隻剩下微微抽噎,嫩肩輕聳,雲杉抬頭,輕輕掙脫懷抱,滿是歉意地覷著佳人一江潤濕的衣襟和裙裾,小聲抱歉;“那個,我好了,隻是你好像有點不好。對不起了。”
隻見她微微搖頭,眉眼並無半分惱意,有的僅僅是春風化雨的柔情與母性的關心慰藉。
“結束了吧!答應我,把這不高興的一頁翻過去。快快樂樂地活著。我們聊聊別的。對了,你叫什麼——看我這腦袋,你是孤兒,誰給你取的名字。”她一拍光潔白淨額頭,很是懊惱。
“那個,其實我是有名字的,叫‘雲杉’,取自一種樹類植物。”
“呃~怎麼可能?你是自己為自己取的名字嗎?”女子瞠目結舌,詫異非常。
“不是,是一隻雞,一隻成了精、有了人格的雞,他還會詩書,是我的老師。”
女子有點蒙圈,算是長知識了,但立刻又把眉頭深深蹙起,眸光幽幽爍爍,似乎在沉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