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兼將要出城,忽聽大友家已經派出大軍,蒲池監盛知道後趕緊勸住了家兼,讓他再等一等。
大友家此次動用的軍隊超過一萬,城外鬆浦隆信、於不辭等知道後都有退縮之意,東門慶道:“還沒有成果就不戰而退,那是向敵示弱,會有更大的後患!”他在這類事情上竟是目光奇準!數日過去,大友家的軍隊竟沒有直奔東門慶的軍勢,甚至沒有進城呼援,而是保持著一段距離觀望,也沒派出議和使者。
東門慶心道:“還好!對方多半看不透我的虛實!被傳言嚇著了。”便虛張聲勢,對手下道:“我們在鬆浦時不過九百人就打敗了對方五六千人!現在我們有三四千人,彈藥又充足,海上又有呼援!對方就算別說是一萬人,就算是兩萬人、三萬人,我們也照樣用槍炮轟過去!”
他的手下都是方勝之兵,對此竟毫不懷疑!
大友家軍隊出現的第二日,南麵島津家也坐不住了,同樣派遣大軍北上,但目標究竟是支援築後還是窺伺大友家,卻是誰也不清楚。
家兼見狀更是絕望,對蒲池監盛說:“大友家也怕了這些唐客!蒲池氏受其支配,既然受到了威脅本該馬上來援救才是,現在卻離得遠遠的就停下了,恐怕是想利用我們再試試這些唐客的鐵炮大筒,看看是不是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再定和戰!”
蒲池監盛便要上派人去給大友家通報消息,道:“我們隻說這些唐客其實沒那麼厲害!”
家兼歎道:“那不是騙人麼?我確實是被他們打敗了,而且敗得甚慘!若是照直跟大友家說,隻怕他們更不敢來救了;若是給大友家傳遞假消息,萬一大友家也敗在這些唐客手上,隻怕會累你背負欺主之名!”仰天而哭,對蒲池監盛說:“這些都是我一謀不慎所致,我不希望九州因此大亂!戰敗的侮辱和罪過,就由我去受!反正我也到了將死之齡,沒什麼所謂了!我死了之後,請你主持讓圓月還俗!將來能振興我龍造寺家的,就隻有他了!”
說著便不顧勸阻,毅然出城!出城時懷中藏著一把短刀,以備隨時自盡。
東門慶見他出城,倒是鬆了一口氣,兩人相見,東門慶想:“這老頭,真有九十幾歲?可真看不出來!”
家兼也警惕地打量東門慶,見他一身儒生打扮,但一雙眼睛太過靈動,沒有他想象中的中國儒者那般深邃,心想:“光看外表,可不覺得是能打敗我的人!”
兩人心中都各有一副算盤,東門慶是不知該如何下台才能全身而退,家兼卻是防備著對方侮辱自己,因此雖然見了麵卻沒有交談半句。
東門慶說:“請老先生回水江城敘話!”就命手下擁了家兼下去,雖然軟禁,卻未輕侮。家兼見他居然沒處置自己,心裏有些奇怪,這老家夥是在幾十年的戰亂與陰謀中活下來的,見形勢有異,心中便另生主張,不再以尋死為第一念。
當日東門慶便下令班師,大友氏、蒲池氏都鬆了口氣,島津家也回歸平靜。至於少貳家則廣派間諜,密探消息,甚至派出秘使,指使和慶華祥關係較好的商人勸東門慶殺掉家兼,吞並水江城。在這節骨眼上,東門慶對各方麵的消息都極為敏感,因此聽到這樣的建議後便派人明察暗訪,將勸告者的底起了出來,心中冷笑:“這個少貳冬尚!果然是個飯桶!現在西日本所有大名對我都戒備殊深,他這麼做若被人知道,還用在九州立足麼?”
回到水江城後,因問鬆浦隆信要不要這水江城,鬆浦隆信不敢要,東門慶笑道:“鬆浦君為人當真謹慎!”
才進城,山口的大內家和五島的王直同時派來使者。大內家的使者是跟徐惟學的手下一起來的,話說得很客氣,表示大內家和華商關係一直不錯,希望東門慶看在這一點上能就此打住,免得引發太大的動亂。王直那邊竟是派了王清溪來,也是要東門慶“謹慎行事”--卻是半命令的口吻了。
東門慶想:“我在這裏其實已難以持久,有他們來,我就可乘機下台了。”臉上卻為難道:“我差點死在去博多的路上啊!這仇要是不報,立下個威風,以後來害我的刺客便會源源而至!”
大內家的使者愕然,王清溪則連勸他“冤家宜解不宜結”!
東門慶道:“不是我想結,是龍造寺家的人想結!”便派人去將龍造寺家兼和鍋島清房帶來,指著家兼的鼻子怒氣衝衝道:“老頭!你為什麼派人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