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獻為公——憂國憂民2(2 / 3)

陸遊的進取方略雖得到王炎的讚同,卻不見朝廷接受。隨著王炎被朝廷召回,幕府解散,陸遊在大散關頭所呈的收複中原主張終成泡影。

大散關一帶的雄關沃野,鐵馬秋風的軍營生活,北方民眾的自發抗金、馳寄密報的忠義之舉,不但進一步激發陸遊的愛國熱情,影響著陸遊的思想性格,也使他的詩歌創作從思想深度到創作風格都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

詩人後來回顧這種創作思想和風格變化時,曾寫了一首有名的《九月一日夜讀詩稿有感走筆作歌》,詩中寫道:“我昔學詩未有得,殘餘未免從人乞。力孱氣餒心自知,妄取虛名有慚色”。

在南鄭經曆了一段緊張豐富的軍中生活後,陸遊詩作的主調仍是抗金之誌、報國之情。如在《山南行》中,他思考的則是經略中原的用兵主張:“國家四紀失中原,師出江淮未易吞。會看金鼓從天下,卻用關中作本根”。

在《和高子長參議道中》一詩中,表白的則是收複失地的美好前景:“莫作世間兒女啼,明年萬裏駐安西”;甚至看到瀑布,也從中感激到報國之情,如在《蟠龍瀑布》中說:“意氣忽感激,邂逅成功名。”

陸遊離開南鄭後的30多年間,不斷有詩作回憶這段難忘的軍中生活,前後共有300多篇,其中包括幾乎人人能誦的《書憤》中的“樓船夜雪瓜州渡,鐵馬秋風大散關”,《訴衷情》中的“年少萬裏覓封侯,匹馬戍梁州”等。

大散關一帶的軍旅生活,是陸遊一生唯一的一次親臨抗金前線,也是詩人力圖實現自己愛國之誌唯一的一次軍事實踐。

因為陸遊始終堅持抗金救國的主張,多次遭到了投降派的陷害、打擊和排擠,但他對自己的理想始終堅信不疑。直至晚年病重時,報國信念和愛國熱情仍然不減當年。

1210年春,這位85歲高齡的愛國老詩人病在床上已經有100多天了,吃藥也不見效,病情越來越嚴重。他的親朋好友知道他將不久於人世,都紛紛前來探望。

在最後幾天裏,陸遊已茶飯不進,不能說話了。全家人圍在他身邊,滿含熱淚,悲痛萬分。這一天,陸遊忽然示意家人要坐起來,家人隻好扶著他坐好。他又讓家人把窗戶打開。大家怕他受風,承受不了,不肯開。陸遊顯出十分急躁痛苦的樣子,家裏人隻好給他開了窗戶。

此時,陸遊透過窗口,翹首北望,眼含熱淚,思緒難平。他生活在民族矛盾尖銳的時期,親眼看到金兵蹂躪中原人民,曾多次表示要揮戈躍馬收複失地,統一國家,但都被南宋朝廷拒絕了。

國仇未報,一腔愛國熱情隻好傾注筆下。他的強烈的愛國熱情,有增無已,“一聞戰鼓意氣生,猶能為國平燕趙”;他的報國壯誌,老益彌堅,“壯心未與年俱老,死去猶能做鬼雄”;他的收複中原的信念,至死不渝,“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幾十年過去了,山河依然破碎,百姓仍遭塗炭,自己壯誌未酬,所有這些,怎能不叫他“悲歌仰天淚如雨”?

詩人明白自己就要離開人世了,他又看了一會兒窗外,忽然指指書案,家裏人明白,他要寫詩。兒子端來了筆硯,跪在他身邊。

陸遊那顫抖的手拿起筆剛剛寫了“示兒”兩個字,便喘成一團。但他不肯作罷,用盡最後的力氣,哆哆嗦嗦地寫道:

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意思是說:個人生死原是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可悲的是不能再看到國家山河的統一;等到有一天朝廷的軍隊收複了中原失地,家裏舉行祭祀時,千萬不要忘了把好消息告訴你們的父親啊!

陸遊,這位偉大而傑出的愛國詩人,直至臨終,心裏念念不忘的,仍然是國家領土的完整,國家的統一。這種至死不渝的報國信念,這種熾熱的愛國激情,多少年來同他那不朽的詩作一樣被人們傳誦,直至今天還在激發國人的愛國熱情。

[旁注]

臨安 南宋朝廷1138年定行在於杭州,改稱“臨安”。臨安原為地方政權吳越國的西府,由於其經濟基礎好,此後便擴建原有吳越宮殿,增建禮製壇廟,改善交通,發展商業、手工業,使之成為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在北宋時期,杭州為“兩浙路”的路治。

樞密院 唐、五代、宋等朝代的官署名稱,長官稱“樞密使”,主要掌管軍政。唐代始置,本在內廷用宦官為樞密使,執掌機要事務。五代時期建立崇政院,後唐代改稱“樞密院”。宋代沿置,主要管理軍事機密及邊防等事,與中書省並稱“二府”同為最高國務機關。

大散關 關中四關之一。位於寶雞市南郊秦嶺北麓,自古為“川陝咽喉”。為周代散國之關隘,故稱“散關”。散關是一個很重要戰略位置,及交通樞紐。

幕府 本指將帥在外的營帳。南宋時期,由於對金作戰的需要,都督府、宣撫使司、製置使司、安撫使司等機構都設有幕府,充任其幕僚者地位優崇,多為兼職或可兼他職。幕府對抗金全局及地方政治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後泛指軍政大吏的府署。

輪台 地處天山南麓,塔裏木盆地北緣,古絲路北新道上的繁華重鎮。漢代為輪台國地,漢武帝晚年頒《輪台罪己詔》中的輪台即此。漢宣帝時設西域都護府,治烏壘城。唐代設安西都護府後,輪台屬龜茲。

九州 “九州”是我國的別稱之一。古人將全國劃分為9個區域,即所謂的“九州”。根據《尚書·禹貢》的記載,大禹治水成功後,根據各地自然情況,將天下劃分為9州,以利於管轄。它們分別是:徐州、冀州、兗州、青州、揚州、荊州、梁州、雍州和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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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遊是我國文化史上一位具有深遠影響的卓越詩人。他的作品基調悲憤激昂,要為國家報仇雪恥,恢複喪失的疆土,解放淪陷的人民。

愛國情緒飽和在陸遊的整個生命裏,洋溢在他的全部作品裏;他看到一幅畫馬,碰見幾朵鮮花。聽了一聲雁唳,喝幾杯酒,寫幾行草書,都會惹起報國仇、雪國恥的心事,血液沸騰起來,而且這股熱潮衝出了他的白天清醒生活的邊界,還泛濫到他的夢境裏去。這也是在旁人的詩集裏找不到的。

辛棄疾的愛國情結

南宋詞人辛棄疾與陸遊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始終把洗雪國恥、收複失地作為自己的畢生事業,並在自己的文學創作中寫出了時代的期望和失望、民族的熱情與憤慨。

辛棄疾是南宋時期曆城人,就是現在的山東濟南。他成長於金人的統治之下,金代統治者推行的一係列種族歧視政策給廣大人民帶來的深重苦難,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使他從小就對這種野蠻的民族掠奪痛恨已極。

辛棄疾的祖父辛讚經常對辛棄疾進行愛國主義教育,所以,辛棄疾很早就立下了恢複中原,統一國家的壯誌。為此,他勤奮讀書,刻苦鍛煉體魄,20多歲便文才出眾。

辛棄疾22歲那年,金主完顏亮帶領大軍,南下侵宋,金軍後方空虛,中原地區的英雄豪傑趁機“屯聚紛起”,進行反抗。辛棄疾也毅然投筆從戎,組織起2000多人的隊伍,參加了耿京領導的農民起義軍,並以其文才當上了起義軍的“掌書記”,掌管起義軍的大印和書檄文件。

為了擴大力量,辛棄疾說服了一個叫義端的和尚,帶了1000多人馬來投耿京。不料義端不懷好意,竟然在一天晚上偷了起義軍的大印,逃奔濟南去投降金人。辛棄疾得知消息後,怒火從心而起,立即騎上耿京的烏龍馬去追義端。在鄆州通往金朝軍營的山路上,義端騎著馬在前麵飛跑,辛棄疾在後麵策馬緊追,隻見兩團黃塵滾滾向前。

辛棄疾終於追上了義端。義端慌了手腳,滿臉堆笑地對辛棄疾說:“兄貌似青兕,勇猛過人,還望看在往日情分,饒我一回。”

辛棄疾毫不理會,怒睜雙目,揮劍將和尚斬於馬下,終於奪回了印信。辛棄疾以自己的正義行動,在義軍中贏得了威望。

義軍在發展,但辛棄疾卻憂慮地看到,義軍人數雖有20多萬,但由於是孤軍作戰,又缺少訓練,一旦與金軍鐵騎進行大戰,勢必難以取勝。因此辛棄疾勸導耿京南歸宋朝,和官軍共同抗金。

耿京采納了這一建議,並派辛棄疾代表義軍去和宋朝廷聯係。辛棄疾順利地完成了任務,然後立刻策馬北歸,急於把這一好消息向耿京傳述。

不料,行至海州,即現在的江蘇東海附近,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在敵人的誘降政策挑動下,義軍中發生了嘩變。叛徒張國安殺了耿京,劫持義軍投降了金人,並被封為濟州的州官。

聽到這一消息,辛棄疾怒火中燒,他決心除掉叛賊,為耿京報仇。他帶了50名勇士,快馬加鞭直奔濟州張國安的營帳。看見張國安正同金將正在宴席上喝酒作樂,氣得他眼睛都紅了。

辛棄疾趁其不備,帶領勇士一擁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殺了金將,把張國安捆綁在馬上,同時向其部下聲言,朝廷10萬大軍隨後即到。張國安的部下不少是義軍舊部,所以當場就有上萬人起來反正。

辛棄疾等押著張國安,率領這上萬人馬,迅即掉頭南下,一路上戰勝了金兵的圍追堵截,終於回到了南宋。

辛棄疾驚人的英勇愛國行為,使南宋朝廷大為震驚。宋高宗便任命辛棄疾為江陰簽判,從此開始了他在南宋的仕宦生涯。而這時的辛棄疾才25歲。辛棄疾抱著抗金的理想南歸,但南歸後卻是那樣地不如意。他非但不能躍馬橫刀於疆場,運籌策劃於帷幄,反而不斷受到投降派的打擊、排擠,最後竟被罷官。

有心報國,卻報國無門,辛棄疾茫然,痛苦,無限悲憤。所謂“憤怒出詩人”,慷慨激越的辛詞,正是這種憤怒的藝術結晶。

辛棄疾的詞充滿深厚的愛國熱情和挽救國家危亡的雄心壯誌,“要挽銀河仙浪,西北洗胡沙”,“平戎萬裏,整頓乾坤”。

辛棄疾的詞也表露了他壯誌未酬的憂憤之情。

長安故人問我,道愁腸酒隻依然,

目斷秋霄落雁,醉來響空弦。

追往事,歎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

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辛棄疾的愛國辭章,慷慨悲壯,不僅真摯動人,而且熱情澎湃,具有強烈的感染力。

他的《議練民兵守淮疏》,表達了他強烈的愛國主義感情,對戰爭形勢的鞭辟入裏的深刻分析和鮮明而又具體的對策。表達了他慷慨激昂的愛國感情,反映出憂國憂民“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壯誌豪情和以身報國的高尚理想。

再如他的《美芹十論》,這是一部很好軍事論著。其中《察情》一篇論道:“兩敵相持,無以得其情則疑,疑故易駭,駭而應之必不能詳;有以得其情則定,定故不可惑,不可惑而聽彼之自擾,則權常在我而敵實受其弊矣。”

此說可謂得兵家虛實理論之精華。古代的空城計、空營計之所以得行險而穩成,其妙處也不過在此而已。但直陳此妙、直搗關鍵樞要之處,辛棄疾可謂第一人。

自從辛棄疾的《美芹十論》獻給朝廷之後,人們就把“美芹”和“悲黍”共同作為憂國憂民,悲國家之顛覆的代名詞了。

一支熊熊的火炬,燃燒到了盡頭,1207年,辛棄疾終於懷著憂憤的心情與世長辭。臨終前,還連呼數聲“殺賊”,顯示出愛國詞人的心始終沒有離開抗金的戰場。

[旁注]

耿京 (?~1162年),宋代濟南人,農民出身。1161年,金主完顏亮率軍南侵,中原百姓不堪其擾,紛紛組織義軍,耿京聯絡李鐵槍等6人,轉入東山,豎起抗金大旗,隊伍很快擴至百餘人,攻克萊蕪、泰安等地,不久即聚眾數十萬人,一時聲勢浩大,給金人以很大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