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夏北街道空曠而寂寥,淡淡的月光融進地麵汙濁的積水中,泛著幽暗亮光。街道兩旁的商鋪全都關門歇業了,寬大的馬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唯一的響動就是很有節奏感的屋簷滴水聲,滴答……滴答……
兩輛車接連呼嘯而來,急促的刹車聲伴著昏黃安靜的路燈,顯得很不搭調。車子隨之停下,九個身穿黑色衣褲的不速之客踩著泥水陸續走下車。
走在最前麵的一個停住了前行的腳步,回過頭來,張望著跟著後麵的人們。一個瘦小的人大步走到了那人跟前,彎著身說道:“廖哥,人齊了,現在怎麼走?”他見廖曉峰躊躇不前,猜想他在選擇前行的路線。
“前麵這條大路肯定不能走,人多眼雜,我看還是走那邊小道吧,這裏人家少,車剛好能通過,比較僻靜安全。”廖曉峰眯著眼看著麵前兩條通往後山村的鄉村道路。他以前來過這裏,平時沒怎麼來過,隻是每逢年關走他姨娘家的時候走過,所以不算太陌生。
“好啊!”阿龍急忙折回,跑到人群中間,耳語了一陣,一群人又重新跳上了車,往後山村趕去。
通往後山村的主道很早就鋪上了碎沙石,雖然經過多場雨雪衝刷和浸泡,但還是比較寬敞平整。相比之下,斜對麵的輔路一直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狀況,這次也不例外,而且還比較嚴重。由於年久失修,道路坑窪不平、高低起伏,低處雨水沉積,右側是莊稼地,左側是高出路麵半米多的水渠,路麵寬度剛好容得下一車緩慢通過。如若兩車迎麵相遇,輕車隻能倒退著讓道。盡管路途遙遠,但廖曉峰還是選擇了走這條狹窄的泥濘土路,為的是安全、掩人耳目。
兩車順著原來路麵上兩條深深地軌跡緩緩而行,行進地很吃力,車身一會向左打滑,一會向右傾斜。畢竟這兩條軌跡是人力車和摩托車壓過多次遺留下來的,有重疊,有交錯,與寬大的汽車輪胎相比,很難容得下,免不了左右搖晃。
車隊艱難地“挪”到了村口。幸好因為這場大雨,村裏各條巷道濕滑,一個人影也難尋,就連雞叫聲和狗吠聲也少得可憐。換做平日裏的晴天夜晚,在村裏十字路、三岔路等主要“交通要道”口子,肯定站滿和蹲滿了飯後躲清閑、諞閑傳的男女老少,要想隱秘通行那真是白日做夢、天方夜譚,難免遭受一頓熱議和討論,有些人還會跟著車隊,看看會進哪條巷道停在哪家門口,也好在明晚的“巷道夜話”中積累談資,獲得高看一眼的資本。
前麵的一輛車緩緩停了下來,廖曉峰掏出手機對著乘坐在後麵車上的阿龍喊話:“關大燈,緊跟著我走,不要按喇叭,聲音越小越好,這裏拐彎多,路況不明,小心一點!”他知道村裏養狗的人家多,要是把動靜搞大了,難免會引來村裏人的懷疑和圍觀。
“嗯,知道了廖哥。”阿龍接話。
車隊又重新開動。好車就是好車,竟然沒發出過大的聲響,有的隻是“吧唧吧唧”輪胎碾壓泥水發出的雜音,不算太大,成不了狗耳朵裏的“禍患”,所以它們還是靜悄悄的趴在窩裏,沒出一丁點意外的聲音。
村莊裏很安靜,幾公裏外的養殖場就像城裏郊區的墓園一樣,幽靜地很是嚇人。
由於下雨,看守養殖場的社員早早關上了外麵的大鐵門,沒有電視的陪伴,儼然熟睡了過去,無聲和燈滅便是明證。
車隊在很遠的地方就停止了響動,一群人在廖曉峰的帶領下,迂回躲藏著靠近養殖場。快要走到養殖場兩米高的圍牆邊時,一隻黑色的貓像是在追逐著什麼東西,從牆上一躍而下,嘴裏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喵……喵……”連叫了兩聲後,就竄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當中。
走在最前頭的廖曉峰和阿龍被剛才的突發狀況嚇破了膽,不由地跟著發出了“啊……”的一聲,剛喊完,又趕緊捂住了各自張得有些誇張的嘴巴,驚恐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發覺沒有什麼異象,才敢把懸在嗓子口的小心髒放回了肚裏,蹲下身快速小聲地喘著粗氣,像在消化剛才留下的“陰影”。
一切按計劃行事,他們望風的望風,爬牆的爬牆,遞東西的遞東西,耳語的耳語。
大約過了十多分鍾,人群被圍牆分割。
牆外麵,是豹頭和兩個小混混,分別躲在草垛後、地埂下和低窪處,把剩餘的東西南三個方向看守了起來。豹頭瞪著滾圓的眼珠貓著身觀察前方的動靜;其他兩個人也半蹲著身子豎著耳朵、睜著眼睛,細細分辨著各種聲音的來源,一點也不敢懈怠和含糊。
牆裏麵,阿龍領著幾個人,快速穿行在一座座棚舍,時而前行、時而停腳,時而掏撒、時而攪拌;廖曉峰則帶著幾個人守在養殖場辦公區左右,伺機而動,幸虧沒人被驚醒而走出房間,否則可能會慘死或昏死在他們手裏。看著順風順水的大好形勢,廖曉峰嘴角咧開了一道不小的縫,露出幾個長短不一的牙齒。
養殖場挺過了大雨的摧殘,但沒能挺過廖曉峰狠心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