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氣從山間升了起來,薄霧彌漫,風聲凜冽,冬寒之意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不管室外如何嚴寒,室內依舊溫暖如春。
剛從午睡中醒來的蘭傾旖打著嗬欠戀戀不舍地鑽出被窩,慢吞吞地穿衣服。
“蘭姑娘睡醒了?”侍女推門進來,看見她起床了頓時眉開眼笑。
蘭傾旖愣了愣,對她這麼明顯外露的歡喜感到不解,“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啊。”侍女連連搖頭,歡喜地道:“隻是奴婢剛剛從主子那邊過來,主子說等下請蘭姑娘一起去南山挖酒喝。蘭姑娘你知道嗎?昭延寺的許願樹和祈福樹都在南山呢!明日蘭姑娘去了正好許願祈福了,奴婢先前還想著蘭姑娘若是不去的話,隻能奴婢代蘭姑娘去祈福了,但總歸不是您自己祈福,還是差著些事兒的,您自己去,一定靈驗。”
“許願祈福?”蘭傾旖聽著就覺得頭大,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喜歡這些虛幻飄渺的玩意,還是人的本性裏都喜歡不勞而獲?她喜歡美好祝福裏蘊藏的心意,但她從來不相信那些許願之類的事能成真。
蘭傾旖看著侍女滿是期待的麵龐,不忍掃了她的興,想著反正也沒什麼事,去看看也無妨,就當是熱身了。她就著銅盆裏的冷水洗了把臉,覺得精神一振,睡意全無。
“走吧!”
來到西廂,蘭傾旖還沒進門,便遠遠瞥到一道窈窕身影,離許朝玄的距離挺近,似乎兩人的關係不錯。
她的腳步頓了頓。
那不是萬雅,雖然沒見過幾麵,雖然隻看見一個背影,但這絕不是萬雅的風格打扮。
去?還是不去?
看樣子似乎兩人的談話比較私密,她上去打擾不大好。
仔細想了想,蘭傾旖衝侍女打了個手勢,兩人悄悄避到了假山後。
蘭傾旖悄悄看去,那女子端莊而立,腰板挺得筆直,一身淺白素雅的衣裙,珠釵首飾搭配也是恰到好處,不奢華,不張揚。她的美溫婉如水,恰到好處。遠遠看來,就是一副淺淡的山水畫。
蘭傾旖嘖嘖讚歎,這樣的美人,看著就賞心悅目。
兩人的對話遠遠飄來。
“想不到你會出現在這裏。”是那女子的聲音,溫婉柔美,含著淡淡的驚喜和意外。
是該意外的,當年那一場大難後,他黯然而去銷聲匿跡,她念念不忘地尋找,得到的也隻是一次次失望,就在她幾乎絕望時,竟在這見到了他。
真正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許朝玄點頭,神色淡然,不見歡喜,也不見激動,似乎這世間萬物,沒什麼可以讓他動容。
“聽說檀濟大師駕臨昭延寺,我來這裏湊湊熱鬧。”他語氣平淡,不辨悲喜。
“你這兩年,過得還好嗎?”女子抬頭飛快地瞄了他一眼,眼中沉澱著一抹複雜的情緒,平靜幽幽,如積澱了千年的古井,蘭傾旖竟然沒有看懂,隻覺得心中有微微涼意。
許朝玄突兀地笑了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好與不好,一樣是過,有什麼區別?”
女子表情一頓,臉上溫婉的笑容再也掛不住,如陽光下的薄霧般漸漸消散,盯著他無言以對。
“我現在隻想安穩度日,有些人惹不起,自然隻能躲。”許朝玄唇角笑意奇異,有點冷,帶點誚,一眼看去,隻覺身心涼透。
女子不語,久久凝視著他,神色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
“你是和太子他們一起來的?”許朝玄淡淡問。
冬日的寒風遊蕩,掀起他一角月白生絲袍,掠動玉白絲絛飛舞若舉,他的人如此風姿瀟灑,如月如蓮,眼眸裏的冷意卻如雪如石,如高山之巔凝了冰的崖端。
“三公主下了帖子,我不敢不來,太子倒是出城時遇上的。”女子神色微帶不安。
“你該回去了。”許朝玄歎了口氣,平靜地道:“你身邊來往的人極多,他們若不見你,必然會四處尋覓,若是找到我這院子來,又是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