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現在丟下這家夥走了,如果他遇上追兵,怎麼辦?那啥,追兵如果真是自己以為的那些人,他要出了什麼事,七成的原因是被自己連累的。她雖不是什麼好人,可連累旁人的事還幹不出來。嗯,對,就是這樣,就是為了這個她才不走的。自以為想通了的蘭大小姐心理稍微平衡了,繼續喂。
許朝玄喝得很慢,他的食欲不振胃口不好,這在蘭傾旖的預料之中,所以她沒有絲毫不耐,一碗湯喂了小半個時辰也照樣淡定。病人任性一點是可以理解並原諒的,她是個寬宏大量的好菇涼。
她將空碗放到桌上,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沒吃任何東西,心中哀愁,一瞬間覺得自己真是自我作賤啊!至於這麼盡職盡責嗎?那誰,他算哪根蔥?她有必要為他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餓出毛病來怎麼辦?
她卻實在沒有心思吃東西,腦子沉沉的,疲倦壓迫著大腦。她想了想,不打算硬撐著,躺下睡覺。她一隻手仍擱在他額頭,隨時感受著他的體溫高低,睡著了也照樣能隨時照顧他。她無比感謝自己年幼時練就出來的分心能力,即使在睡夢中,也能隨時給他用冰毛巾擦身敷體翻身換衣全套解決,保證他不走光。
手上的溫度不對。她忽然醒覺,詫異地轉頭,隨即驚喜地發現,這家夥似乎、大概、可能、也許,退燒了?!手上的鉗製一鬆,她轉頭,正對上一雙黑曜石般清亮的眼睛。
“你醒了?”蘭傾旖眼睛亮閃閃地看向許朝玄,語氣裏滿滿驚喜。
“你肚子叫的聲音這麼響,睡得再死都能醒了!”他神色淡漠而無所謂,語氣裏滿是嫌棄。
蘭傾旖兩眼發直,心裏有種咆哮的衝動:她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為什麼?剛才怎麼不把他扔出去自生自滅?!
“你一直沒吃?”許朝玄臉色淡淡嫣紅,仍舊留有高燒痕跡,神色卻從容平靜。他雙唇微抿,默默算了算時辰,分辨著蘭傾旖聲音裏的淡淡疲倦,語氣微微詫異,表情滿是不敢苟同。
蘭傾旖冷哼了聲,懶得回答他這個弱智的問題。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他這種情況她哪裏吃的下?
“你要是倒了,不是得換我來照顧你?”許朝玄眉梢微挑,眼神滿滿寫著“不樂意、嫌棄”之類,看得蘭傾旖氣不打一處來,暗恨自己怎麼就豬油蒙了心救了這隻白眼狼?就該讓他發燒燒成傻子,永遠恢複不了正常的那種!她使勁磨牙,“誰稀罕你照顧?你會照顧人嗎?你知道發燒該用冷敷還是熱敷嗎?你知道傷寒的人該吃什麼藥嗎?你知道寒毒發作時該怎麼急救嗎?你能照顧好你自己就不錯了!免得成天拖累人!”
許朝玄不怒反笑,“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蘭傾旖冷笑,懶得理他。自己找出備下的硝牛肉來啃,牙口鋒利,動作恨恨,活像和那硝牛肉結了不共戴天之仇。
她發誓,這輩子他就是死在她麵前,她也要淡定地從他屍體上跨過去,順便踩扁他的臉。
“紅糖生薑參湯,別浪費,全喝完!”她指了指爐子上溫著的湯,語氣冷冷,側麵線條冷硬如石。
她氣還沒消呢!
許朝玄聽著她冷冷的聲音,眼中掠過淺淡笑意,就知道這丫頭嘴硬心軟,責任心重。
他慢條斯理地倒了碗湯,也不嫌棄平時最討厭的生薑味道了,一勺一勺地緩緩喝完,姿態優雅宛若拈花微笑,一舉一動皆是錘煉到骨子裏的精美。
蘭傾旖無意中瞟了眼,冷哼了聲,眼神裏滿是鄙棄——什麼時候都不忘裝樣子!她三兩下啃完牛肉,煮了碗稀粥給他。遞過碗時她緊盯著許朝玄的臉,發誓隻要他露出一絲看不上眼不喜歡之類的表情,她就把他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