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傾旖覺得這大概是自己一生中最尷尬的時刻了。
雖然常佳敏的話很無厘頭,一句話說的雲裏霧裏迷迷糊糊,但聯想到當初常行歌奇怪的言語,她還是聽懂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接二連三的遇見這種烏七八糟的倒黴事。
再沒有比這更讓人無語的了。常佳敏的心上人,就是韋淮越。而韋淮越……總之又是一段你追我趕的狗血三角戀。
蘭傾旖覺得這樣的追逐讓人有點想哭。
“你怎麼在這裏?”韋淮越錯愕瞪著門口衣衫單薄的女子,失聲驚問。
常佳敏不答,隻呆呆地盯著蘭傾旖的雙腳,盯得蘭傾旖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覺得全身不自在,下意識縮了縮腳。
她輕輕踢了踢韋淮越的腿,示意他放手。韋淮越恍若不知,徑直給她穿好另一隻鞋。
蘭傾旖頓時覺得吐血的心都有了。
確認她穿好鞋,韋淮越站起身,淡淡瞟了眼常佳敏,“常小姐,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今夜太晚了,在下也累了。”
麵對蘭傾旖之外的女子,他素來拒人於千裏之外。
常佳敏本就沒什麼血色的麵容更白了,全身微微發抖,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傷心。
夾在兩人之間裏外不是人的蘭傾旖這時都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地底下去。她都不敢看常佳敏,隻在心裏祈求這兩人有什麼話趕緊說完說完就散。
“你……她……”常佳敏指著韋淮越,又指了指蘭傾旖,神色呆滯。她的眼珠勉強轉了轉,仿佛帶回了她少許活氣,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發顫。“你喜歡她?”
韋淮越皺了皺眉,“是!”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還用問?
常佳敏全身一顫。
蘭傾旖手指動了動。
兩個女人的視線詭異地對上,常佳敏目光中滿是失落和羨慕。
蘭傾旖……蘭傾旖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眼神。
常佳敏扁了扁嘴,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裏水光湧動,仿佛要哭,但終究沒哭出來。那泡眼淚轉來轉去,始終沒轉出她的眼眶,看上去就像打磨得纖毫畢現的透明水晶。
蘭傾旖心中歎氣。
人間紅線錯牽,處處皆是啼笑姻緣。一朝相遇,你追我趕,有心無意,束縛多少癡男怨女?
“你一直對我冷淡疏遠,就是因為……”常佳敏目不轉睛地盯著韋淮越,竭力讓聲音保持平靜,咬緊了下唇,欲言又止。
“是。”韋淮越毫不猶豫地點頭,對麵前少女目中含淚的哀傷熟視無睹,連聲音都沒有一絲波動,複又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隻是想來找你。”常佳敏雙手絞著自己的衣角,無力地咬住了下唇。
韋淮越不置可否,眉毛微挑,其中情形如何他心知肚明。“你偷跑出來的?”
“是。”常佳敏知道瞞不過他,無奈地緩慢點頭。
“馬上回去!”韋淮越冷了臉,隻差說一句“胡鬧”,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她竟然敢偷偷跑來焦楊城?要是被蒼靈宗的人知道了,她想過自己是什麼下場嗎?
“我不!”常佳敏倔強地仰起頭,滿臉不屈。“我要留在這裏,我要天天看到你!”
蘭傾旖毫不意外地輕輕歎氣。
韋淮越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你好好呆著,我寫信給常行歌,讓他來帶你回去。”
“不要!”常佳敏慘叫出聲,叫聲慘烈好似被殺。“我不要回去!我要跟著你!”
“……”
“我說,”蘭傾旖咽了口口水,終於硬著頭皮開口道:“都這麼晚了,我們現在在這裏吹風也不是什麼好事,都進去慢慢談,怎麼樣?”
韋淮越瞟她一眼,那眼神很有幾分不善,充滿壓迫,看得人心裏發涼,半晌,他冷笑,點頭。“行!”
蘭傾旖鬆了口氣。
關上房門,她以最快速度穿好鞋子,立即把韋淮越的鞋子還給他。
妾有情郎無意的兩人正大眼瞪小眼。
瞥了眼蘭傾旖還來的鞋子,不悅地瞅了眼她期待的麵龐,韋淮越冷笑了聲,接過鞋子穿上。
蘭傾旖轉過視線不看他,坐在一邊默默無聲地喝茶,盡力減小存在感,等著他倆談完。
其實她真的覺得沒什麼好說的,該說的都說清楚了,當務之急是將常佳敏送走。可這頭腦一根筋的固執小丫頭恐怕很難被說服。
那兩人的拉鋸戰,她不想摻和,悄悄出門,站在長廊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