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難得的一場大雨徹底地解了暑意。天清地爽,風攜微涼。
清音園,蘭傾旖扶著欄杆看庭前濛濛細雨,嫣紅翠綠,滿眼是景。聞人嵐崢這幾天很忙,她也不出門,兩人已經有數日不見,好在常有十六皇子過來串門,小鬼頭人小心眼可不少,折騰的府中上下夠嗆。
“傾旖。”門口傳來微微低沉的聲音。
她一怔,抬頭。
聞人嵐崢正靠在門框上,深深望著她。
“什麼事?”她連忙收拾自己的心情。
他一笑,“我來找你兌現自己的承諾。”
聞人嵐崢在她麵前站定。
蘭傾旖妙目深深凝視他半晌,抬手,撕下了自己臉上的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極端清麗的容顏。身姿纖秀,容色清絕,明亮清澈的眼波仿佛會說話。
聞人嵐崢微微眯起眼。
她神色從容,眉宇雖溫柔無害,眼底卻少有笑意,轉目間波光微譎,氣質極為超拔,整個人看起來煙籠霧罩,神秘高華。
他微微笑了起來,“原來——你是這個樣子的。”他的語速緩慢,帶著淡淡的喜悅,目光深深地望進了她的眼眸深處。
那雙幽黑明亮的眼睛,深如古井,明若流波,照的見紅塵滄桑萬裏烽火,照的進亙古天地日月生輝。
他心中生喜,整張臉都變得鮮活如春。她果然,比自己想象中更值得花心思。
“你看夠了沒?”蘭傾旖從容自若地任他瞧著,耳根處卻泛起了些許薄紅。
這種注視讓她有點吃不消。
“若是沒看夠,可怎麼辦?”聞人嵐崢笑吟吟地瞅著她。
蘭傾旖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經道:“我送你一張畫像,你回去慢慢看。”
“我倒覺得,留下你本人慢慢看,更好。”
蘭傾旖裝作沒聽見。“你的事忙完了?”
“朝廷中也就是那麼回事。”聞人嵐崢一筆帶過。“近日有空閑,正好留在府中。”
蘭傾旖正色看著他,她現在沒空和他裝糊塗。“你打算怎麼處置八皇子?”
“你這話可不妥當,我哪裏有權利處置他?”聞人嵐崢莞爾。
蘭傾旖見他存心和自己打太極,幹脆挑明了問:“你想怎麼對付蒼靈宗?趕盡殺絕嗎?”
“你是想問元銘久吧?”聞人嵐崢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放心,我不會要他的命。”
但生不如死的法子也很多吧?蘭傾旖心中腹誹,也不好說啥,說白了都是命,元銘久做了選擇,自然也要做好承擔這個選擇帶來的一切或好或壞的後果的準備。
“傾旖。”聞人嵐崢凝視著她的眼睛,半真半假地笑道:“你明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還和我說這種話,不怕我吃醋嗎?”
蘭傾旖認真地看著他:“你會嗎?”
聞人嵐崢一笑,伸手將她圈入懷中:“你說呢?”
蘭傾旖懶得動彈,這樣的親近,還在她的忍受範圍內,她半靠在他懷裏:“朋友之義而已,也值得計較?”
“他對你可不是朋友之義。”聞人嵐崢沒好氣道。
蘭傾旖搖頭,為他此時的斤斤計較感到好笑:“重點在我對他的心意如何。”
聞人嵐崢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那你對我的心意又是如何?”
蘭傾旖挑高了眉,“這很重要嗎?”
“難道不是?”他不容她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