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淡,太陽在雲層後若隱若現,扯過幾縷白雲羞澀半遮顏。
蘭傾旖躺在馬廄對麵的屋頂上,雙手交疊成枕頭狀,撐在後腦勺,安安穩穩地沐天風曬夕陽,嘴裏咬著朵槐花,正慢慢地嚼。
靜下心來麵對周圍環境時,覺得風中彌漫的各種聲音充滿了熱鬧和美好,平時卻沒怎麼覺得。果然是心境決定感受,心境好了看什麼都順眼。
她估算了下時間,發現自己很等了一會兒,不由暗暗奇怪,心想那孩子怎麼還沒吃完?這怎麼慢得跟蝸牛似的?
蝸牛楚楚不出她本人的預料,果真把自己的肚子吃得鼓鼓的撐著了,脹的有點不想動,暗罵自己一句活該,她站起身,打算出去轉兩圈消消食。
她也不想走遠,畢竟那匹馬還在後院馬廄裏拴著,酒樓這種地方,人來人往的,三教九流都有,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打那匹馬的主意?
她磨磨蹭蹭地下樓,吩咐店小二去附近的藥房買些消食的藥丸回來,自己一步三挪地奔著後院馬廄而去。
馬廄裏,那匹神駿的黑馬似乎很有些躁動不安,不住地撅蹄子踢騰打著響鼻,連馬草都不怎麼肯吃,搖頭擺尾的,也不知是什麼讓它這麼不安。
聞人楚楚心下暗暗奇怪,看向馬匹的目光滿是疑惑不解,很有幾分奇特:這馬是不是病了?還是吃壞了肚子?
腦子裏瞬間轉過七八個猜測,她狐疑地伸手,去撈係繩,想把這馬拉過來仔細看看。
一隻手忽然伸了過來,壓住了她的手。
這感覺很有點詭異。
剛剛她下來時還仔細看了看,這附近別說人影,一目了然的闊朗環境,就連隻貓影子都沒見到,這隻手從哪裏冒出來的?而且這位置……
這位置來自身後,可……她眼瞼下垂,瞥了眼地麵,沒看見有人的影子。
瞬間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低頭看那隻手。其實那手很美,手掌秀氣,手指纖長,指節如玉雕,指甲如冰貝,也不像時下的閨中小姐愛染蔻丹,雪白幹淨得像每個指甲縫都用皂角洗了三遍。
可此刻不解風情聞人楚楚,隻想把這隻手砍掉,再把手的主人賣到青樓!
她朝著地麵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自己眼睛都酸疼得要流眼淚了,還是沒看見人影子。可這隻手……又是從哪來的?
瞬間什麼人鬼情未了冤魂索命之類的故事在腦海裏不停地翻滾,她拚命告誡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可還是汗濕重衣,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恐懼將人的感覺無限製地放大,神經變得格外敏感。
那隻手冰冰涼涼的,像是捂了塊寒冰,還是那種天氣再怎麼回暖也永遠不會化的寒冰,凍得她身上雞皮疙瘩一窩窩冒出來。肌膚……肌膚其實很柔軟很光滑,但配上那種讓人覺得全身僵木的死氣的冷,給人的感覺像剛死之人的皮……
剛死之人的皮?!
她猛的拔刀,刀光一閃,亮如雪山頂上萬年不化的冰雪,反射著燦爛日光,奪人眼球,直劈向她身後。
她此刻的招式完全談不上章法,直接亂劈一氣,可就是這樣無法預料下一招的胡亂劈砍,才是真正讓人難以躲閃的殺招。
若是有人站在她身後,即使武功再高身法再快,也不可能毫發無損。
然而那隻手還是沒動,也沒有聽見任何異樣的聲音,入耳的聲音單調,全是刀鋒劃破空氣的利器當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