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懷疑與求證(1 / 2)

夜色籠罩下的晚晴閣幽靜如深山古寺,燈火漂浮如星海斑斕,映出燈下少女深邃的眼眸。蘭傾旖注視著新送上來的文書,眼底光芒閃爍不定。

刑部的案卷瑣碎,她搬回來看也不是頭一回,玉瓏和玉瓊也不往心裏去。

這日她照例對各州送來的刑名案件進行複審,對著某份案卷沉思許久,那是譚郡遞來的鹽商滅門案。

譚郡緊鄰平康郡,某種程度上受平康郡影響更甚朝廷。

而皇帝的心思,即使別人猜不到,她卻心知肚明。

皇帝想削藩。

平康郡已是富裕,離京城也遠,又與黎國邊境相隔不遠,實在令人放心不下。今上登基,平康王出過不少力,這些年平康王看著也安分守己淡泊名利,從沒幹過什麼出格事。可放任這麼個人在那天高皇帝遠的平康郡,難以對他的動靜加以有效掌握,實在讓人不安。

帝王家素無親情,當年平康王支持今上,是因為他自己沒有也不可能有機會。如今可不一樣。他真會有表麵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別說皇帝,就是她這個外人都覺得不放心。

譚郡所屬的按察使進京交割案件。這些案卷看起來合情合理天衣無縫,她卻直覺不對勁。

原因無他,地點和被害人身份有些敏感。

去年黎國和雲國的那場戰事,打來打去砸下不少銀子,可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黎國占據的城池最後一點不落地被司徒畫衣搶了回來。這怎麼看怎麼不值得——當然,這個不值得是針對黎國而言。

打仗從來不是輕鬆事,那都是用無數人力物力財力堆出來的。戰爭就是無底洞。就算黎國主動出戰是聞人炯病糊塗,利益熏心低估了雲國的實力,可她絕對不信聞人嵐崢會撒手不管。

連玨表麵上忠於聞人炯,實際上是誰的人她還能不清楚?即使聞人炯會低估雲國的軍事實力,聞人嵐崢絕對不會。退一步講,哪怕他真低估了,在戰爭後期,嘉水關下兩軍對陣時,他還不知道保本?

這怎麼都說不通!

黎國入侵,曾兵犯平康郡,但被打退,後來司徒畫衣出兵征戰,平康郡也曾派兵相助,這會不會隻是演戲?

順著這個假設想下去,湖州案中至今下落不明的兩百萬兩白銀,靳濤定背後撐腰的人,莫名其妙出現在平輿縣運往嘉水關的糧食,那些“劫糧山匪”手中的地方軍用武器……那樁案子查到靳濤定就打住,可明眼人都知道他背後還有人。若歸結到平康王頭上,就能成為一條完整的線,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說通。

從這係列蛛絲馬跡中,豬都猜得到平康王的目標。

而鹽商,無疑是商人中很賺錢的那類存在。

因此當這份案卷遞上來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懷疑。案卷屬實?事情真有這麼簡單?

這戶人家,做這行已有多年,經營的產業十分穩固,已成氣候,又人丁興旺,很有幾分影響力,不僅是譚郡首富,和知府也有姻親關係。若非如此,這種地方案件也不會上報刑部。

有這種背景,等閑人家絕不會為生意與他們為難,生死大仇倒還有可能。因此結案上說的雇凶殺人也合情合理。

可從案卷記載推斷,他們的目標卻是接手鹽商家的產業。

謀逆是需要錢的,很多很多錢。在沒成功前,多少銀子都填不滿這個無底洞。鹽商這種早就做出來的,隻賺不賠的買賣,正是平康王需要的。她就不信平康王會不動心。

而這樁案件動靜鬧得太大,掩也掩不住,必須得上報刑部,那其中的水分便不言而喻。

可如今她再怎麼懷疑也沒用,沒有證據就不能采取任何行動。

可惜。

看來,得立即派人去仔細查探平康郡的情況。

她放下案卷,食指有節奏地輕敲桌麵,送出暗號。

從來都潛伏在她身邊的暗衛立即領命而去,調派合適人手查探。

合上案卷,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迎著窗外的夜風怡然微笑。

“玉瓏,今天十二?”

“是。”

“無憂出京多久?”蘭傾旖目光落在牆上的雲國地圖上,邊走神邊問。

“三天零四個時辰又半刻鍾有餘。”玉瓏輕聲答。

蘭傾旖幽幽一聲長歎。“才三天?我怎麼覺得像大半個月?突然安靜下來,還真不習慣。”

玉瓏沒吭聲,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答。遊學三年是赫連家的傳統。旁係不知道,但嫡係子孫無論男女都是滿十五歲就出門曆練,十八歲歸來。小姐是因師門要求提前一年,但二小姐已延遲一年多,再不出門就沒機會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