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霜露深寒,風吹過麵頰帶著深深的夜露寒香,讓人精神一振。
蘭傾旖站在城門樓前,默默地凝視高大的城門。
她在城中等待兩日,仍舊沒能等到據說會來迎接她的司徒畫衣,她知道自己短期內是等不到她了。但她沒時間再等下去。
關口的守城官正在打開城門,蘭傾旖站在城門後,看看身邊的心腹,輕聲道:“玉瓏,你就不要跟著我進城了,我有別的事需要你做。”
“請主子吩咐。”玉瓏深深地彎下腰。
蘭傾旖轉頭看向玉京方向。
“他還是悄悄派來大軍保護我,但我在兩天前就已失去他們的消息。”她牢牢地盯緊那個方向,聲音輕輕,神情溫柔。“他們可能已遇到麻煩,我不能回頭去救,我出現在那裏八成會弄巧成拙。”
若在她鼎盛時期她肯定會義無反顧地去救人,但現在她自顧不暇,實在無法照拂他人。
“你去。”她交給玉瓏一個錦囊,向玉瓏打了個眼色,“把這個東西帶給領軍將領。告訴他,一旦有什麼事,立即回玉京,不準向雲國方向靠近。”她一字一句道:“這是王令!”
“是。”玉瓏的身影消失在寒風中。
蘭傾旖垂下眼睫,錦囊裏有對那一萬精兵的指示,她希望用不上這個,但她不得不以防萬一。自己孤身一人返回雲國,其中可以做手腳的地方太多了。如果她注定要死,她也隻能認,但怎麼著也要拖幾個人給她陪葬。
不然她怎麼甘心?
她不怕死,但不能白白犧牲。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如果她真的死在這裏,也是種不錯的結局。
赫連若水半生傳奇,活著是最美麗的傳說,死也要無愧她的身份。
如果無法選擇自己的死亡時間,她至少也要自己選擇死亡方式。
死於政治陰謀手筆,總比死於要好太多。
身後寒風呼嘯,宛若不舍的呼喚,聲聲淒越,她心中抽痛,如鋼針紮在心髒最脆弱的地方,她伸手撫過眼角,微微歎息一聲,緩步出城的背影孤涼。
天色昏暗,寒風呼嘯。
城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
這是兩國國境相對處,中間隔著一片長滿樹林的山坡。
身邊的護衛們緊張地盯緊她的步伐,暗暗握緊兵器。
蘭傾旖神態淡定。
她將出樹林而未出時——
呼地一聲,鋒利的重箭呼嘯而來。
一來就是一大蓬。
重弓重箭,黑色的箭矢如山那邊突然升起的烏雲,剛出現在視線中,眨眼間已到頭頂。所過之處樹枝盡斷排空馭電,來勢迅猛如狂風,刮得人人頭發豎起睜不開眼。
蘭傾旖毫不意外,臉上甚至顯出一種“終於來了”的釋然表情。
瞬間她目光大亮,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期待和戲謔,回眸的眼神,刹那淩厲。
她身法輕靈,迅速躲開那蓬箭,“殺!”
隨著她一聲令下,早已暗暗戒備的護衛們立即出手。
尖刀陣型將她護衛在正中,她猛的抬頭,目光雪亮。
大隊人馬狂奔而來,碗口粗的馬蹄翻飛不停,來人衣著不一,隻統統黑布蒙麵,手中刀劍光芒雪亮,狂劈亂砍,隱約有殷殷血色映入眼眸,樹木橫倒,荊棘亂飛,訓練有素的護衛們拉動絆馬索,瞬間倒下去十幾匹馬,饒是那些人從他們出城門時就一直暗中監視,也沒看到他們是什麼時候設下絆馬索的。
濺起的草皮落到蘭傾旖鞋子上,她毫不在意地轉開視線。
“向嘉水關守軍求援。”
旗花火箭在半空中綻放出明亮的光芒。
意料之中的,嘉水關裏沒動靜。
蘭傾旖看都沒看嘉水關方向一眼。
她壓根不指望他們會幫自己,沒在城樓上放箭或點兵殺出城就已算仁至義盡。
不過是做個姿態,日後聞人嵐崢要找陸航算賬也能有個理由。
頭頂上閃電般罩下一張大網,蘭傾旖想也沒想,抬手就是一刀。刀光毫不費力地剖開巨網,一股淡淡的黃煙冒出來,她連忙閉氣退開。
身邊護衛們出手利落狠辣,刀光劍影交織成一片,專門收割落馬的人命。
有人衝下馬踩著同伴的屍體狂奔而來,人未到,刀光已如銀河倒掛,直奔蘭傾旖天靈蓋。
蘭傾旖看都沒看一眼,反正這些人傷不到自己也無法靠近自己身邊。
果然,那人還沒靠近她就被護衛斬殺當場。
護衛中擅射者箭矢疾落如細雨,箭無虛發,動作穩定有序。三輪連射,迅速密集。投槍精準,按照指揮趁著對方立足不穩時出手,擅長搏擊和近戰的護衛遊走不停,專門挑選落馬的敵人下手,雖然沒能衝破對方的封鎖線,卻也將對方阻攔在樹林之外,再也前進不得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