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山崖上,照得蒼山青翠如洗,崖下乳白的雲霧翻騰,從山崖上往下看,銀光如練,鋪滿天涯盡頭。
山崖之巔,白衣翩然的男子抬頭看著天際盤旋不去的白鷹頭頂朱紅的羽毛,雙眉微微擰起,麵露詫異。
雙翼雪白的鷹振翅直衝雲霄,翅膀撞散天邊幾縷雲,叫聲清越直入雲霄。
“白鷹朱羽,騰龍密令。”
這八個字沉沉吐出,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不理塵世太久,所以消息閉塞嗎?騰龍密令什麼時候又重新出現?新主是誰?此時發布密令意欲何為?
他隨意地招手,那隻飛翔的白鷹立即飛落在他掌心,足間信環上刻有精美花紋:白龍傲然翻騰在雲海之上,五爪上金光閃閃。
是真的。
他的目光凝注在龍爪上的點點金光上,心裏瞬間掠過無數種疑問,卻又一一藏入心底。
並沒有什麼猶豫,他取下信。
他相信下令的人不會在這封信上動手腳,因為沒必要,也注定不會有成效。
信很簡單,寥寥數語,卻讓他瞬間沉下臉色。
很簡單的密令內容,和他想象中的各種答案都相差甚遠,但他卻感到很為難。
他抬手放飛白鷹,目光投向西方天際,覺得這件事已不是自己可以做主,轉身往後山方向跑。
“聞人嵐崢怎麼會有騰龍密令?”言曠詫異地挑眉。
他不可能會是那一支的傳人,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也不可能是小甜心給的,別說這東西小甜心沒有,就算有也不會不交給師門而交給他。
難道是撿的?
他難得的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小甜心的情況?
告訴?他答應過小甜心不要讓他知道她的情況的,買東西都還有個先來後到呢!
不告訴?可騰龍密令是至高令符,完全可以命令他們行事。
“嘉水關前的那事查清楚了嗎?”他將這件事丟到一邊,淡淡問。
“不用查也知道這件事和顧家脫不了關係。”阿歡歎氣。
他也很苦惱,玉瓏丫頭至今昏迷不醒,如果明晚之前還醒不來,隻怕性命堪憂。
“顧歇沒出手嗎?”他的眼神奇異,說不清包含怎樣的情緒,似厭似倦,似痛似恨。
“小輩們的明爭暗鬥和她沒什麼牽扯,眼下還不到決一死戰的時候,以大欺小傳出去也不是什麼光彩事,她沒必要參與其中。”阿歡瞅著他的臉色,笑道:“說起來七小姐也沒吃虧。隻要有命在,還怕報不了仇?”
“我隻怕小甜心未必能撐過眼前這關。”言曠歎氣,覺得自己還是太大意,對顧家的了解也不夠。
要不他親自出馬把顧澹寧抓來給他家寶貝徒弟做試驗品?這麼凶險的情況,又沒有先例可循,他也手足無措,怎麼辦?
他很苦惱。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他歎氣,言若有憾,頗覺惋惜。“我想小甜心也未必樂意我代她出手解決問題,就留給她以後慢慢來吧!”
他若出手,顧歇勢必不會袖手旁觀,眼下還不到他們相鬥的時候。他隻要照顧好他的兩個徒弟,不怕將來沒機會和她交手。
想到塵封的往事,他的眼神有點恍惚,覺得記憶有時候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東西,都過去這麼多年,依然記得清清楚楚,越是想忘記就記得越清楚,難道記憶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意願不成?
他覺得好笑而諷刺,然而扯動唇角卻笑不出來。
老三已經去了,如今就剩下他和顧歇不死不休, 再過不了幾年,他們大概也會去和他做伴。不服老不行,這已不是他們的天下了,他們有他們的歸宿,而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征途,這世上永遠不缺爭鬥。
“小甜心的情況怎麼樣?”他這些天一直沒去看女徒,怕自己忍不住感情用事。
阿歡垂下眼簾,斟酌半天,給了個很保守的答案。“盡量保全。”
言曠目光有幾分黯淡,神態卻很平靜,“不管怎樣,一定要保住她。”
“是。”
“那個小丫頭呢?”他問得淡漠。
阿歡垂眸,答得也淡漠,眼中卻有淡淡的悲憫,唏噓道:“已將她的屍體送回她的家族。”
黎國的風俗,未婚女子死後要帶回家鄉安葬魂歸故裏,否則將魂魄不安來生不寧。
那女子雖已嫁過,但也隻是掩人耳目托庇他人,他們相信她內心深處定然是願意返回家園的。
即使不為讓她回到她該去的地方,僅僅是為安撫她的家人,給七小姐消除隱患免得她家族對七小姐心生不滿甚至仇恨,他們也要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