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旋四海的風吹遍大地,吹開遍地的血腥味。
定啟八年,三月十七。
宋汝鵬以“帝王無道”為名,舉起反旗。殺嘉水關反抗他的副將一名,參將兩名,鮮血祭旗,浩浩蕩蕩的大軍,如鋒利的箭頭,直插雲國心髒。
消息傳到黎國皇宮時,聞人嵐崢正在檢查兒子的課業。
今日天氣很好,陰沉好幾天的天空中現出太陽,燦爛的陽光灑落在窗前,映出他眼底淺淡笑意,如漆黑夜幕上點點星光。明顯他的心情不錯。
心情不錯所以下手也比平時輕,兒子的課業他雖嚴格過目,但打分時沒像以前那麼嚴,還給了點人情分。
聞人既明看著紙上那顯眼的五分,心裏暗暗慶幸自己運氣好。他和姑姑家的妙儀表妹打賭,如果這次再拿個四分回去,他這個月的零花錢就得歸她了,謝天謝地,這消息來得及時。
零花錢得以保全,他覺得有必要表示一下來體現自己對偉大的爹的感激。“父皇,你覺得宋汝鵬打進燕都要用多久?”
“你怎麼看?”聞人嵐崢心裏對他那點小九九心知肚明,也不點破。
看這小子這點出息。
聞人既明歪頭思索半晌,認認真真地說:“宋汝鵬提出百日內打進燕都的計劃,明顯是想速戰速決。不然清羽軍回援,肯定是場硬仗。雖說一旦清羽軍離開北粵關,衛國鐵騎就會趁機入侵,但以陸航的心性,肯定會先保住自己的皇位。至於北粵關的得失和百姓的死活,在他心裏肯定是沒他自己的地位重要的。”
聞人嵐崢滿意地點頭,不錯,分析得很到位。
“可是父皇,這樣一來對我們也不好。如果真讓衛國鐵騎占領北粵關,將來咱們即使攻占雲國,得到的東西也不全,還要費心把衛國人攆出去,這不劃算。”聞人既明很苦惱。
如果陸航下旨,司徒姨姨不能不回去,於公,這不利於他們黎國的利益;於私,萬一陸航趁機下陰手,像對付他母後那樣對付姨姨怎麼辦?
“你司徒姨姨不是傻子,她和衛國是老對手,對他們熟悉得很,有慕忘和赫連家在背後支持,她的實力雄厚並不亞於當初的你母後。宋汝鵬不可能和她抗衡,所以你不用擔心。”聞人嵐崢說得輕描淡寫。
他本來也沒打算放過宋汝鵬,不過是用他來消耗雲國的實力,等消耗得差不多了,他的利用價值也結束,就可以清理掉了。
當然,這些充斥著陰謀殺戮和血腥的事件,他暫時還不會說給他聽。很多事要靠他自己去想去感悟總結,而不是他機械地灌輸給他。何況他還小,還處於淺顯的學習階段,揠苗助長也不是這麼個做法。
他對雲國局勢說出的那些看法,已經讓他很滿意,沒必要再要求更多,不然隻會適得其反。
“天氣這麼好,咱們一起去轉轉,把你祖母和姑姑一家也叫上。”
獵苑裏風景殊麗山明水秀,如今又正值草長鶯飛的季節,更顯得生機盎然。
溫妙儀生性活潑,見到這亮麗遼闊的風景,早就歡快地連蹦帶跳往前跑,小短腿跑不快,笑聲卻灑了一路脆如銀鈴。聞人既明看著羨慕,很快追上去,兩個孩子打打鬧鬧很快跑遠,溫九簫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再看看聞人嵐崢,“他如今這樣倒是不錯。”雖然母親缺席他的人生經曆,但並沒有養出孤僻冷淡甚至自閉的性格,雖承擔著儲君的重任,但並未失去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應有的童真。
如此,那丫頭的擔心也可以淡幾分。
他暗暗醞釀說辭,等著他開口問他蘭傾旖的近況。
然而他猜錯了,聞人嵐崢沒問。
他隻淡淡看著兒子小小的身影,神色平靜,目光遙遠。
不是不想問,而是不敢問。
一晃已是三年,蘭傾旖始終沒傳過信回來,也沒說過歸期,這本就是個不正常的現象。而出現這種狀況,已足夠說明她目前的狀況。
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哪裏還敢問?
不問,至少還能在心裏存一份念想,可問出口後就什麼也沒有了。萬一得到什麼壞消息,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撐下去。
所以他寧可什麼都不知道。
他這邊思緒紛飛,放在兩個孩子身上的注意力減弱,那邊溫妙儀已大喊出聲。
“啊?蛇!”
這突然的一聲讓聞人嵐崢和溫九簫同時為之色變。
然而,等兩人以最快速度掠過去時,就隻見聞人既明猛然彎腰一探手,兩指間已捏住一條兩尺來長的小蛇,猛然抖動好幾下之後,他便將其重重甩在一旁的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