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靜室裏母女倆輕聲細語交談,各有各的重重心事。窗外有孩子的歡呼聲大笑聲不斷傳來,給蘭傾旖的感覺卻非常遙遠。

多少年華隨水逝,她從來沒有和赫連夫人這麼認真深入地談過話。

“您何時知道我不是您的女兒的?”這個問題她無數次在嘴邊徘徊卻不敢問出口,今天這樣的氣氛下她鼓足勇氣,總算問出口。

“我第一次把你抱進懷裏時就感覺到不對。十月懷胎生下孩子,那種感覺很奇妙但又能清晰感覺到。”赫連夫人笑得清淡如這一刻從窗外偷偷探進的風,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溫柔和雅。

啞然無語,蘭傾旖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抹過眼眸。這一刻內心酸楚,無言的悲涼感湧上心頭,麵對那樣通透純澈的眼睛,她覺得準備好的千言萬語都無法說出口。

赫連夫人外柔內剛,從來沒對她說過這些,可她又是如何挨過這漫長歲月?

和她比起來,自己那些短暫的分離又算什麼?

“我明白。”她聲音壓得很低,似乎這樣就可以阻止不屬於自己的哭音,“我這次在濮陽城,見到了顧澹寧。”

赫連夫人手指一顫,猛然轉頭盯住她的眼睛,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像海潮退去露出的沙灘,蒼白中帶著死寂般的靜。“你看見他……”

“是。”蘭傾旖緩慢點頭。

“都是冤孽……”赫連夫人搖頭喃喃,“你們兩個……”

蘭傾旖苦笑搖頭,見赫連夫人神色微倦,上前扶她躺下,“您好生休息,以後日子還長得很,一切都會好的。”

靜室裏母女倆輕聲細語交談,暖閣裏卻熱熱鬧鬧。

赫連文慶吆五喝六地卯上聞人嵐崢,暗暗發誓一定要把他灌醉,喝到後來其他人都放下筷子,變成他們兩個拚酒。

赫連無憂瞅一眼兩人腳下堆積的酒壇,再看看慕忘,臉上露出慶幸的神情,悄悄湊到白瑞祺耳邊,低聲道:“還好這樣的待遇沒輪到我們。”

白瑞祺深表讚同地點頭,對連襟的遭遇報以深刻的同情。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喝完?”赫連無憂雙手托腮,有點無聊,轉頭看見正和慕忘有說有笑的司徒畫衣,眼睛一亮,三兩步竄上去抓住她的手,興奮地道:“要不要打賭,賭他們多久喝完?”

司徒畫衣很嫌棄地看她一眼,眼神裏滿是“你無不無聊?”的鄙視,抽回手懶得理她。

赫連無憂毫不在意再接再厲,“小賭怡情,這麼嚴肅幹嘛?咱們不賭多,就請頓親自下廚做的飯還不成?”

司徒畫衣無奈地拽下她的手指,實在佩服她的耐性,隨口道:“賭一個半時辰!”

“你賭這麼久?那我就賭一炷香。”赫連無憂得意洋洋,“大哥可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於是她等啊等,那兩個在喝酒。

等啊等,掀開眼皮看見那兩個在喝酒。

一個多時辰後。

那兩個還在喝酒!

赫連無憂悲憤,推開椅子站起身,結果她動作太猛烈,椅子翻倒撞上酒壇,嘩啦啦一片碎裂聲,碎瓷片滿地亂滾,好巧不巧地滾到赫連無憂腳下,正憤然往外走的赫連無憂一時沒注意,踩在瓷片上摔得不輕,正栽落在進門的蘭傾旖腳下。

司徒畫衣抱著軟枕笑得滾在慕忘懷裏,放肆的嘲笑聲傳出老遠。

“這麼喜歡我,還五體投地地迎接我?”蘭傾旖看著擺成大字型的妹妹,毫無憐憫神色閑淡語氣涼涼地微笑道謝,“這怎麼好意思?”

赫連無憂憤怒地爬起來,拍掉衣服上的灰,手指幾乎指到蘭傾旖臉上,義憤填膺悲從中來,“你竟然也嘲笑我!”

“笑都笑了,你能怎樣?”蘭傾旖若無其事,瞥一眼拎著酒壇對飲的兩位,她怔了怔,“他們怎麼還在喝酒?”

“我倒是不知道姐夫這麼能喝。”赫連無憂對自己要下廚很沮喪。

最討厭進廚房。

“他是逢酒必醉,但誰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蘭傾旖接過司徒畫衣遞來的瓜子慢慢嗑,淡定答。

她絕不會承認自己看見他這麼能喝也很驚訝的,想起以前這家夥在前廷喝得醉醺醺的回去,自己忙裏忙外地照顧他,她心裏冷哼,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太傻。合著他是故意的是不是?騙自己心疼好趁機占便宜!她就不該對他心軟!

眼見地上的酒壇幾乎堆成小山,蘭傾旖抬手扶額,對目前的狀況表示無奈,這兩個今天是杠上了?她實在懶得在這裏守著兩個酒鬼,誠摯地邀請陸筠瑤一起出去看顧小孩。

陸筠瑤表示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