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飛霞宗,與平日不大一樣。
這個宗門平日雖然不算冷清,但也沒有這般熱鬧——
此刻,數千宗門弟子分列在道路的兩側,帶著羨慕的眼神,目送著朝山門外走去的兩道人影。
那兩道身影皆是女性,一位乃少女,一位是婦人。
那少女一襲素色長裙,頭發盤起,幾縷青絲垂在眉尖,她的麵容上佳,宛如謫落的仙子。
那婦人的裝扮普通,就是像個普通婦人罷了,可大部分弟子都知曉,這位婦人正是五品宗門派出的接引使者。
她的修為比飛霞宗任何人都要高。
少女走在道路中,四處張望著。
她在尋找一張熟悉的臉龐,可一直沒有見到她所期待的那位,不禁有些失望。
“好久不見了,不知道你還好麼,傷勢恢複了沒有,日後,你一定要來找我啊了,我在柳山宗等你……”
少女心中有些遺憾,沒有等到那人的送別。
那婦人則是一臉慈祥模樣,她雙眼直視著前方,不理會分列圍觀的弟子。
“雪兒師姐得到了柳山宗的賞識,竟然被接引去了,真是大造化!大氣運啊!我飛霞宗騰達在即!”一位弟子對未來憧憬起來。
她身邊的一位女弟子卻發出了不一樣的說辭,隻聽她道:“可惜,雪兒師姐心係著莫師兄,突然被接引可能非她期待。”
“莫師兄若是當年沒有受傷,憑他的天才,應該也可以被柳山宗接引,可奈何他受了傷,落了病根,武道一途也就到此為止了,若他在執著於雪兒師姐,莫說會影響雪兒師姐的修行,連他自己都會淪為笑柄,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想莫師兄應該知曉取舍。”
那女弟子聽聞此言,眉頭一皺,反駁道:“莫問師兄的傷是為雪兒師姐受的,她若負了莫師兄,隻怕要遭人口誅筆伐。”
“小媛師妹你還小,許多事你還不懂,人與人一旦有了身份上的差距,這情也就會隨之淡化,雪兒師姐自然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但就目前情況來看,她和莫問師兄的情分就到此為止了。”
小媛不想與幾位師兄爭執,當即冷笑一聲,離開了現場。
看著小媛的離去,幾位師兄弟相視苦笑起來。
“到底隻是個沒長大的小妮子罷了,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人群中,無人注意到,半裏外一間房屋的屋頂,一位十八歲模樣的少年正端坐於此,冷眼地看著這一幕,他手中攥著一本古樸的線裝書。
那殘破的封麵上,還能依稀認出《養身功》三個大字,看起來頗有一番曆史了。
另外一手則死死攥著把精致的玉梳,其力度,似乎更大,似想將其捏碎……
漆黑的夜,明亮的月,以至於孤單的人影和無數的樹影搖曳在一起,顯得那人影越發得無助。
此人乃是莫問,一個沉醉於風中、斷崖與苦酒的斷腸癡兒罷了。
他白日目送雪兒離去,等到暮色降臨,便轉場來到了宗門斷崖附近。
此時,他雙腳朝著穀底自然垂落,時而擺動起來,仿佛有騰雲駕霧的感覺。
這個姿勢十分危險,若他恍神一下,或者崖邊土地陷落下去,隨時都可能跌落穀底,粉身碎骨。
他毫不在意,身上還有一個酒葫蘆,其中的酒已經喝了一半,他臉上也有了三分醉意。
無論如何他都忘不了,昨日雪兒的貼身丫鬟將那把玉梳和《養身功》還給他時候的場景……
“雪兒自己不來麼?”莫問道,他強忍著心中的波瀾,奮力地保持臉上的平靜,偶爾還會打開《養身功》看看,以免對方看見他的略微濕潤的眼角,然後轉而告訴雪兒,又會讓她為自己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