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盞溫暖的元力燈籠,安靜的小空間裏,都是老酒的醇香。
當!
酒碗一碰,萬有都化為雲煙。
隻剩浮在臉頰上的紅暈愈發濃鬱。
老酒入肚,腦子鬆懈了,身體也鬆懶了,眼前燈光昏沉。
一碗接一碗,練三生放任自己被酒氣熏陶,在醉意上腦之後,便是如潮的悲傷將她淹沒。憤怒、不甘、自卑……全都湧上心頭,她的聲音甚至都帶上了哽咽:“這就是吞噬了雷神的雷網麼?為什麼……為什麼!”
仇若狂沉默地喝著酒,一言不發,眼睛盯著酒碗裏的酒,仿佛雷神的臉出現在了酒水上,他喝下去,就能把雷飲進心裏。
“為什麼,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我明明都已經站到了它的麵前,站到了這個可惡十足的惡魔麵前,我卻連看它都不能正眼看,我斜眼看它是我蔑視它嗎?不,是我不敢正視。隻是這樣的我,又怎麼能夠為億萬死去的無辜人報仇,怎麼保護我們所在意的人呢?原來那麼多信誓旦旦,到頭來都是笑話。”
練三生自顧自地牢騷一堆,把酒碗給扔了,捧起酒壇就往嘴裏灌。
烈酒辣得嗓子痛,練三生眼淚都快被逼出來,她抱著酒壇苦笑道:“這身體,連喝酒的反應都這麼真實。”她拍了拍酒壇,醉醺醺地說,“然而有什麼用呢?還不是浪費了帝尊的一番心意。還有……”
她一手抱著酒壇,一手撫上從身體命海裏延伸出來的樹根,酸澀不已:“還有所有人對我殷殷切切的期望,道火、本源……他們獻出了這輩子所有的努力啊。”
思至如此,心有戚戚。
蒼生泣淚,生命湮滅,如此發生過的、未發生過的畫麵全在腦中揮之不去。
練三生抱起酒壇就要猛飲,卻被仇若狂伸手過來按住,他輕聲道:“別喝了,你醉了。”
練三生偏頭去看仇若狂,對視了一會兒後,一把奪回酒壇,氣鼓鼓道:“我要喝,我就要喝,如果連喝酒都不能喝,那我也真的太廢物了!再說了,這裏又沒有別人。喝多了失態也沒關係,反正喝不死。你也喝!喝!”
她又何嚐沒看見仇若狂眼裏的失意,如果真的能一醉解千愁,何不就這樣試試?
“咕嚕咕嚕——”
練三生自灌幾口,頓覺頭腦進一步發昏,見仇若狂隻是盯著自己看,並沒有飲酒,她便伸出手去,要把仇若狂手裏的酒碗托到他嘴裏去,豈料醉酒的手腳沒輕沒重,一下子用力過猛,將酒碗掀了起來,頓時潑了仇若狂個滿頭滿臉。
看著酒水從仇若狂濕漉漉的發鬢滑下,順著下巴滴入他懷中。
練三生“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忙掏出手帕俯身過去給他擦拭:“你好香啊,都是酒的香氣呢。”
仇若狂看著練三生的動作,眼神忽地就深沉了起來。
練三生注意到他熟悉的直白眼神,暗示已經在彼此之間達成,本就因為酒意燥熱的臉龐更熱騰了,熱氣一路竄往全身,皮膚變得酥麻了,稍微一動作都會變得敏感,一陣陣的激靈顫栗直衝腦顱。
胡亂在仇若狂發間抹了幾把,練三生麵紅耳赤地說:“不要這樣,大敵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