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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費勁地掙紮著站起來,劇烈地咳嗽著,吃力地張開嘴衝“她”道:“謝謝你……”“她”的身體還是紋絲不動,對於我的感謝沒作任何答複,而是輕歎一聲轉身離去了,隻留下一聲幽怨的歎息:“唉……”
一聲歎息之後“她”消失了,我頹然地倒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望著空洞洞的漆黑的夜色。我的呼吸能夠恢複順暢了,我開始回憶著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想到死神的擦肩而過,甚至想到了小溪的提醒,“碧水東流”的預言……我不敢閉眼,我怕一閉眼死神又會卷土重來,就這樣我呆呆地與黑夜對峙著,直到黎明來臨。
我還是決定去找田嶺,盡管我還分不清他是人是鬼,但我實在沒有什麼人可找了,況且他應該不會傷害我的。我要告訴他曾經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一切,或許他知道些什麼。很明顯,現在危險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我身邊,隨時威脅著我的生命,盡管我將死亡看得並不可怕,但並不意味著我要坐以待斃,在一切還沒有弄清楚之前,我必須勇敢地主動地去迎接各種艱難險阻。
白天幹活的時候,我隨時注意著停屍房的動靜,我確定田嶺不在,於是我決定晚上留下來等他。
盡管這幾天異常的勞累,但當我再次一個人置身於這黑漆漆的環境裏時,感覺不到絲毫的困意和倦意,相反我的大腦卻是異常的清晰,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無盡的黑暗和若有若無的風聲,我調動起渾身的所有感覺神經來注意著四周的變化,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到來的一切危險。自從有了那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曆之後,我開始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死亡與我如此接近。
我輕輕地推開門,但門還是極不配合地發出“吱呀”一聲響。這一聲在平日裏不細心聽可能不會引起注意的響聲,卻似一把閃著寒光的雙刃劍劃開了濃重的夜色,在漆黑的樓道裏回響,刺痛著我的聽覺神經。今天晚上對我來說可能又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我可能又會與死神展開一場生死較量。緊張歸緊張,對於已經有了一次與死神親密接觸的我來說,環境的恐怖已算不得什麼了,於是我抖擻了一下精神,邁動了雙腿。
走下樓,我不禁奇怪,似乎這段時間以來沒有月亮的夜晚特別多,今晚仍不例外。夜色黑得密不透風,摸索了半天,我終於找到了病房樓地下室的入口,我雙手扶著兩麵的牆壁,雙腳試探著樓梯的台階拾級而下。等下到地下室的底部時,四麵的黑暗就像海水壓得我有種窒息的感覺,我喘著粗氣輕輕地問道:“田嶺,你在嗎?”
我靜靜地等待著回應,四周死一樣靜,我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和亂了節奏的心跳。片刻之後,傳來了田嶺低沉的聲音,似從大海深處猛然泛起的一朵浪花,波及很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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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聲音我心頭一陣驚喜,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恐懼所代替,我突然想起了那個神秘靈堂,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在……哪?”
“哧……”黑夜裏傳出一聲劃火柴的聲音,接著閃出一線光亮,頃刻將夜色淡化了,“在這兒!”
我順著亮光的方向看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個趔趄:跳動的火苗當中,田嶺的臉若隱若現,隨著搖曳的燭光來回晃動著。我一時無法判定他的存在是真是假,瞪大著眼睛原地不動地望著他,不敢前進也不敢後退。
“嗬嗬……”他似乎猜出了我驚恐的原因,笑著將蠟燭安頓好。
“怎麼了,一動不動的?”他的語氣裏有種故意的味道。
“沒……”我慌忙否認,向前邁動雙腿,但雙腿仍舊沉得很。
“嗬嗬……”他笑了,“你不會認為我也是鬼吧?嗬嗬……”他接著笑。
他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我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這時他上前來一把抓住我的手,繼續微笑著道:“感覺到了嗎?我的手是熱的,鬼是沒有體溫的!”
我的確感覺到了從他手裏傳遞過來的熱量,但我還是無法擺脫心裏的將信將疑,跟著他進了停屍房。
“其實,我早就預感到你這幾天會來找我……”
“為什麼?”我吃驚地打斷他。
他沒有回答我,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你去公安局找過我?”
我點點頭。
“那你應該猜出來了吧?”
“什麼?”我愕然。
“是的,我根本不是什麼公安局裏的調查人員,並且,那個靈位上的田小山就是我……”然後他停下來看著我,我的表情可想而知。
他淡然一笑,繼續道:“關於我的事情,你應該都從梁希鬆那裏聽說了吧?不錯,當初在停屍房裏失蹤的那具屍體就是我,不過,我沒死,而且我一直都活得好好的,這應該是梁希鬆沒想到的吧?”
“梁希鬆?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說他?那不是一次非常普通的手術事故嗎?”
“嗬,看似一場普通的醫療事故,背後卻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他的語氣仍舊很平淡。
“陰謀?”此時先前的恐懼早已被我拋之腦後了,內心裏開始彌漫起無盡的好奇。
“是的,那你就聽我把話說完吧!梁希鬆對他妻子的感情,我相信你應該不會懷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