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上高中時在學校染上了皮膚病——疥瘡(甘瘡子),被迫輟學回家休養。哥哥從學校回來的時候沒有跟家裏打招呼,因此他背著行李出現在家門口時,父親怔住了,不知道哥哥究竟在學校犯了何事。當哥哥委屈地明情況時,母親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哥哥因為全身都是瘡,不敢出門,每就躲在家裏,在別人勞動歇氣的空隙,母親就到附近的樹林、墳頭上尋找一些草藥,晚上回家熬成湯藥,盛在一個木製的大盆裏,給哥哥洗澡。因為哥哥染的疥瘡很嚴重,膿水在湯藥的熏逼下流了出來,毛巾上積滿了疥瘡殼殼。哥哥臉上總是汗流滿麵的,一是湯藥發生作用全身發癢,二是毛巾在觸到瘡口的時候確實很疼。洗完澡,就得給哥哥上氣味很臭的硫磺膏了。這一道工序完畢,已經是深夜了。
也許是洗完澡,上了藥,哥哥全身輕鬆了許多,白不敢出門的哥哥就坐到院壩裏的一塊洗衣石上數空中的星星。父親和母親因為要參加生產隊第二的勞動,也睡下了;我和姐姐,還有弟弟因為白讀書的讀書,幫助母親四處尋找藥草的尋找藥草,也已經很累了,還不等母親給哥哥洗澡上藥,早就睡下了。雞進籠,牛入圈,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草叢裏的各種蟲子的叫聲陪伴著孤獨的哥哥。我很難想象當時的哥哥有多孤獨和寂寞,但要讓我一個人在這樣的一個環境、這樣的時間裏坐在院子裏,我會覺得很可怕的。哥哥卻不以為然,認為那是他的地,是他自由呼吸自然空氣的最佳時間,他靜靜地坐著,呼吸著田野裏泥土的芬芳,采集著大自然夜晚供給的靈氣,享受著自然音樂家給他演奏的樂曲……他忘卻了害怕,忘卻了是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
俗話,常走夜路,哪有不遇見鬼的。哥哥看見鬼是第二講給我們聽的。那晚上,母親給他洗完藥澡,上好藥時,已經是11點過了,他因為擔心功課睡不著覺,就坐到洗衣石上發愣。究竟自己在那裏坐了多長時間,他自己都不清楚。這裏要交代一下,我家外麵有一根田坎,一米多寬,名叫大田坎,是我們生產隊和四生產隊上街趕場的必經之路。洗衣石在院壩邊上的一棵麻柳樹下,哥哥常常就坐在這裏。話哥哥坐在這裏,夜深了也不知道,當涼意襲擊他時,他才發現該睡覺了。他撐起身子打算進屋睡覺,這時,他發現外麵大田坎的電杆下站著一個穿白色衣服、披著長頭發的似人非人的正盯著他,一點一點地往上長,不到兩分鍾,已經超過兩米高了,哥哥很害怕,但他還是鎮靜下來,也死死地盯著那家夥,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這時,不知是誰家的公雞“喔喔”啼明了,會長的白色人形才漸漸地又縮了回去,突然消失在夜幕中,哥哥這才放心地回屋睡覺了。第二一早,哥哥就跑到電杆樹下看,卻是一灘牛屎。
正在做飯的母親見哥哥神秘兮兮地從外麵回來,臉色很難看,追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哥哥才講了出來。母親:“孩子,你看見鬼了,算你命大戰勝了他,否則,你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早就聽這一帶有一個旋倒神,恐怕昨晚上就是他了。”這以後,哥哥也不敢一個人在洗衣石上獨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