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龍元帝三十六年,秋末,太子掌政,以宴相邀湛親王爺入宮。彼時二皇子杵在宮離綻身前,擎著頗為幸災樂禍的笑顏,“四弟,你說這是演的哪出?杯酒釋兵權還是鴻門宴?”
宮離綻睇了他一眼,輕聲而道:“兄弟情深。”結果談話以二皇子嘴角抽搐告終。
穹廬是秋日特有的湛藍,卻被無邊的彩霞染亂,金琉璃的宮殿中傳出陣陣擊缶鳴鍾聲,融在這沁血的夕陽中。鍾者,皇權也。其中暗示了什麼,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
宮離綻嘴角笑意至始至終不減,還有泅在他眼底的那抹銳利。太子以手足之情懇請他兵征番地,太子口中所謂的未雨綢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因著這份不得而知,他允諾了。真相向來掩藏在陰謀之下,這就是所謂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出征那晚,端木淺久久未出現,他知道她在慪氣,隻因他不應允她的跟隨。指尖時有時無地敲打著檀木桌麵,月光傾瀉而下,染了他一身的韶華。門口的女子看的癡迷,卻忘了手中漸涼的糕點。
宮離綻眉眼沒抬,他自是知道不是她,淡淡道:“上官姑娘何事?”
他顯而易見的疏離讓上官瑾萱麵色一僵,舉步而進,眸底那抹怨恨便在裙擺擺動間消失殆盡。她眸子晴朗一片,嘴角笑意滿盈。“王妃叫我把糕點送來。”
精致的糕點映入眼簾,拈起一塊,他微微瞅著輕聲道:“她送的?”時機這種東西,上官瑾萱把握的不錯。端木淺沒有丫鬟,又以不見他來慪氣,叫她送來也確實說得通。
隻是她愈來愈緊促的呼吸很好地出賣了她此刻的心理,或掙紮或急切,宮離綻淡瞥,眸光暗沉,繼而不動聲色地欲放入口中。卻未料上官瑾萱一個傾身,已然阻止了他。
宮離綻鬆手,輕拂開那隻抓著他手腕的玉手,糕點“啪”一聲摔在桌上,留下滿桌屑沫。他沉靜地與她四目相對,等待她主動開口。
“糕點有毒。”她的聲音帶了幾分哽咽,一揮手,糕點已全數落地,摔爛了精美。
“也是她叫你下的?”他開口,卻是帶了幾分刺耳的嘲諷。
上官瑾萱暗暗閉眼,眸中暗沉,平複了方才驚濤駭浪的心緒,頗為平靜地開口,“是我爹。”
“哦?”他起身背對著她,似乎對於她的話並不感到訝異。
“糕點裏下的毒會使你武功盡失。”
“是嘛。”這便是所謂真相,太子也好上官家也罷,不過是要他人亡沙場。他畢竟是民心所向處,這種死法倒也找不到瑕疵。軍權和皇位,一石三鳥之計不過如此。“那麼你背叛了你的父親。”
上官瑾萱咬著下唇,上官家的子女,不是為權生就是為權亡。當她嫁入湛親王府的那一刻起,他爹亦或是她自己便早把生命置之度外。隻是當她被授意下毒時她心緒動搖了,也自是知道從她心緒紊亂時就不能回頭了。她自後懷抱住他,把臉頰埋入他的背脊。呼吸著他的氣息,多少次,她都想這樣抱著他,就算下地獄也無所謂,她指尖微顫道:“我愛你。”她一身驕傲,隻有出色如他才配同她一起站在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