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籠罩在眼前,她慌亂無措地快步走著,卻怎麼也找不到盡頭。巨大的黑色陰影投射在她身上,她急促地喘息著,呼吸漸漸微弱下來。倏得一抹鮮豔劃破黑暗,粘稠了她的指尖,一直蜿蜒到白色男子身上。男子被紅色包圍,血液染紅了他的衣衫,染紅了他嘴角的笑顏。她大驚,心撕扯一般的疼痛,“宮離綻——”
他流血了,她舉步想要衝上去,卻發現他離她漸行漸遠,她奮力奔跑著,叫喊著。白衣男子停在了他跟前,她欣喜若狂,伸出手想要抓緊他,指尖卻觸到了冰涼的鐵欄。他和她的麵前豎著千千萬萬的鐵欄,宛若荊棘阻礙了她的道路,陰暗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白衣男子笑容越來越飄忽,他的身後湧出大片妖異的血紅。她嘶叫著叫他快跑,卻發現自己怎樣也喊不出聲來。
她眼睜睜看著白衣男子的身形慢慢變淡,消失在茫茫紅色之中,而她卻無能為力。
她的心痛到沒有知覺,絕望的寒意滲透了她的全身,她緩緩蜷縮起自己的身軀,看見自己身軀旁血色越來越濃,似乎要吞噬她一般。
端木淺猛地睜開雙眸,冷汗涔涔,她腦中模糊一片,全身無力。夢境的畫麵在她眼前一遍遍回蕩,那紅白交織的詭異,她走下床榻,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向門口飛奔而去,她什麼都想不到什麼都顧及不到,她的腦中此刻隻剩一個想法,她要去找他,她要去宮離綻!
她的眸子迷茫一片,腳步踉蹌,一個癱軟,絆倒高高的門檻,身體便直直向地上栽去。意識在一瞬間回來,巨大恐慌襲來,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肚子。橫側在地上她無法動彈,隻覺全身的疼痛化為麻木,一股溫熱順著她的腿驚顫了她的心,渾沌地微抬眸,她似乎感受到了生命不由自主地抽離。
她伸手想要抓住,觸到的隻有微涼的空氣。
“女人——”寂影蹲到她身邊,急促地呼吸著,緊緊握住她騰在半空中的手。
“妖孽,我肚子痛,好痛——”端木淺突然抓到了依靠之物,心中便微微安定下來。神思開始渙散,沉重感撕扯著她的腹部,怎一個“痛”字了得。
“沒事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顫悠地擠出三個字,指尖微顫地橫抱起她。
端木淺喘著粗氣,死死抓著錦被,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讓她的身體止不住地痙攣起來,冷汗浸透了她的全身,腳腕處卻是溫熱一片。
“用力——用力——”耳畔不停地呼喊聲有些飄忽,她的血液像是凝固成冰霜一般,流竄在她全身唯有痛楚。額角的汗粘濕了她的發絲,她所有感覺漸漸麻木,力氣一點點的在流失。
她陷入茫茫昏黑之中,她是快要死了嗎?
“女人,如果你就這樣離開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寂影冷然地說著,沒有人聽見他話語裏的害怕無措。當年他亦是這般跟流雲說,但最後流雲還是離開了。
痛到虛無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她微睜開潤濕的眸,看見寂影神情慘淡地守在她身邊。“妖孽,你收起玩世不恭,我受不了——啊——”端木淺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最後化為一絲叫喊,她不能死,她還沒有等到宮離綻回來,還有她的孩子。
“再用力!看見孩子的頭了!”驚喜的聲音傳來,“繼續用力!”
彼時離都城最近的城池,宮離綻站在城牆之上,攜著慕容顏與城下之軍對峙。城中之軍不足以與禮陰侯大軍抗衡,他能賭的隻有禮陰侯對慕容顏的血肉至親。
慕容顏目含悲愴地看向他爹,“爹!我是顏兒啊!”原本下令攻城禮陰侯卻是猶豫了。
“禮陰侯,慕容皇後病逝宮中!”禮陰侯身旁猛將倏得出聲道。
一時間禮陰侯麵色陰沉,上下打量起慕容顏,似在掂量著孰真孰假。
“爹!我慕容世家世代效忠蘭武皇朝,蘭武之帝卻要處處置女兒於死地,這樣的皇朝真的值得效忠?”慕容顏冷笑一聲,“爹,你還記得,三歲那年,我送給你的那幅畫——”
慕容顏侃侃地敘述著,每說出一個字,禮陰侯的神情便緩和一分。宮離綻微眯起眼,他聽不到慕容顏的話,唯有聽到自己的強烈的心跳和慢慢襲來的疼痛感,那種感覺是端木淺水深火熱的痛。她出事了,她一定出事!
宮離綻的臉色一下子慘白下來,恍惚要失去的感覺越來越接近。他想也未想,轉身即想離開。慕容顏噤了聲,笑容從嘴角邊消失。死死抓住他的臂膀,誰能讓他如此這般茫然若失,誰又能讓他不顧眼前戰事,答案隻此一個。她拚命地搖著頭,她不能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