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她睡醒之時果然不可能回去。兩國交戰,戰事正逢緊張之時。
昭帝四年六月十一日,宮離綻派中路軍攻下蘭武近都之城,唇亡齒寒,蘭武人心惶惶,一時間狼煙四起。
六月十三日,大軍自兩旁圍困京都,戰火直逼京師皇宮。
十六日,宮離綻滯不出兵,向蘭武幼帝送去信函,遣使議和。幼帝不做回應,拜托推脫。宮離綻卻絲毫不急,竟架起大鼓,每日晨敲暮鐳。鼓聲自京師口傳到京都,於原本惶惶不安的蘭武更是火上澆油。
幾日的按兵不動倒是讓宮離綻空閑下來,端木淺貪婪地看著他英姿颯爽卻又帶了些仙風道骨的模樣,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赤龍有將才,亂世平天下。或許這便是對他最深刻的認知。
她和他,本處兩個毫不相錯的時空,究竟是怎樣的緣分才能成就這段跨越時空的深愛。
“在想什麼。”他淡淡的聲音傳來,帶了些疲倦和慵懶。
她知道前些日子無論戰事如何的緊張,他總會騰出時間守著她,似乎在害怕她又突然消失一樣,當然他亦會每日來逼她喝藥。端木淺回眸看他,莞爾一笑,“我在想,我是誰。”
宮離綻一把執起她的手腕,眸光中有些幽深,“無論你是誰,都不許離開我身邊。”
端木淺微微一笑,依偎在他懷中。開什麼玩笑,上蒼垂憐也好,姻緣今生也罷,她好不容易才回來哪又會那麼輕易地離開。
“你做什麼?”她睜開微閉的眸子,分明地感覺他手的溫熱隔著衣衫撫過她的手臂,滑過她的腰身。
“較之前是胖了。”他微眯起眼,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唉?”端木淺歪了歪頭,嘴角有些抽搐,之前端木淺的身子因著歲月的蹉跎的確消瘦的可憐,那時她便長長在想她要是站在風口肯定會被吹起來。而穆小淺就不同了,現代的滋潤,要骨幹也難。
“還是胖一些好。”宮離綻的手摩挲在她的腰間,似在喃喃自語。
端木淺猛地一顫,閃開他的手就向旁邊側去,宮離綻輕輕抓住她,不解地看著她。
“別碰那裏,我怕癢!”端木淺警告地瞅著他。
“哪裏?”宮離綻疑問地抿了抿嘴,眸光輕瞟到她的腰間,不經意間伸出手,遊移而過,“是這裏嗎?”
“啊——”端木淺輕呼一聲,毫無形象地張牙舞爪起來,“別——別——”
“說句動聽的就饒了你。”他略帶蠱惑的聲音輕聲在她耳邊回蕩,夾雜著溫熱的氣息。
端木淺左扭右扭,暗暗瞪了他一眼。帳外天色微笑般柔美,她低聲而道:“我愛你。”
宮離綻的眸子中宛若揚著不朽的光輝,“嗯,很動聽。”
這一瞬間,她滿心的沉醉,就算愛會迷失在瑕疵遍布間,依然渴望守在燈火闌珊處,纏綿永久年。
六月底,慕容大軍回京,與宮離綻大軍遙遙對峙,戰火一觸即發。至此端木淺明白宮離綻分明是故意等禮陰侯來。他不直接逼宮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赤龍固然強大,卻還沒有足夠之力把蘭武收入囊中,一旦蘭武融入赤龍卻糾紛躁亂,那麼禍起蕭牆便是弊大於利了。
宮離綻打一戰無非是給蘭武和禮陰侯的一個警醒,他要讓禮陰侯知道就算他不甘,就算他蠢蠢欲動,也逃不開被赤龍踩在腳底下的結果。
七月初,慕容大軍與赤龍大軍交戰,烽火戰場,端木淺透過軍帳望一片湛藍的天,她似乎能看見宮離綻馳騁的英姿。
七月中旬,宮離綻引領大軍一鼓作氣,勢如破竹,慕容大軍軍心較之前更是大亂,禮陰侯大急,焦急則亂。七月底,慕容大軍潰不成軍,降。
端木淺舒了一口氣,持續了一個多月的戰事終於告了一個段落。禮陰侯為表降意,送慕容樓為質。
這是端木淺第二次見到慕容樓,她生怕他認出來,沉沉地低著頭,偶爾偷偷看幾眼,他的確與慕容顏有幾分相似。他昂首站在宮離綻麵前,絲毫不畏。他的眸中揚著一抹“時刻殺不可辱”的壯士之情。宮離綻並沒有辱他,他亦沒那個閑暇去辱他。隻見他慵懶地坐在上座,對於慕容樓的出現眉眼不抬,一語不發便揮揮手趕人。
待人走後,宮離綻伸手把一旁將士裝扮的端木淺攬入懷中。指尖觸上她的臉頰,“瞧你髒的,今日去泥裏打滾了?”
端木淺睇了他一眼,“差不多吧。”她本心血來潮地想騎馬,沒想到穆小淺這身體完全四肢不協調,竟然一爬上去腿一軟就摔了下去,滾了滿身泥。馬沒騎成,倒是到自己弄的灰頭灰腦。“等回去之後好好給你洗洗。”宮離綻淺淺一笑,分外寵溺地看著她。
端木淺愣了愣,輕聲嘀咕道:“我不想回去。”她何嚐不知,回去就得麵對很多,麵對皇宮,麵對那位夫人,麵對慕容顏,甚至麵對慕容樓。與其為了這些反複苦惱,還不如永遠在這蕭瑟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