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笛蠱(1 / 2)

待到端木淺衣衫微幹時,夕陽受盡最後一絲餘輝天色便開始黑了下來,外麵昏暗一片宛若打翻的濃墨。寂影靜靜地站在洞口,手扶著山岩,似是在出神地望著某一處。

“妖孽,你要不來火堆旁待會?”端木淺搓搓手,看他衣衫仍是濕透,分外好心地叫他過來。

寂影回眸瞪了她一眼,一字一頓,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把你的火滅了。”

“唉?”端木淺疑問地看向他,不明所以,她好不容易生起的火怎麼能滅了!

“你是在極力告訴別人我們在這裏。”寂影睇了她一眼,以幽怨的目光看向她。

端木淺撥動木枝的手瞬間僵硬在了半空中,努努嘴,從旁費力搬去一塊大石。“咚”一聲,大石砸滅火堆,山洞也就暗黑下來。月光顯得清晰,款款打在岩石上,宛若冰霜般。端木淺一屁股坐下來,一動不動地望著火堆中點點火星,微微的橘色,一瞬間即逝。

“女人。”寂影的聲音在空蕩的山洞中拉得悠遠,“讓歌兒和宮非寂先走,你當真放心?”

端木淺抬眸看了眼寂影,月光浸染在他周身,分明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卻在他說出宮非寂三個字時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眉宇間的感受和無奈。

“我當時沒來得及想那麼多。”端木淺撇撇嘴道,她隻想著不讓他們受到牽連,卻忽略了他們還是那麼小的孩子。驀地神色一緊,被寂影這般一說,她現在開始擔心他們是否會出事了。

“現在才開始擔心未免太晚。”寂影喟歎一聲,搖頭再搖頭,似是對她相當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相信我兒子!”端木淺氣咽,瞪大了眸子示威地看向寂影嘴硬道。

靜默了一陣,寂影淺淺一笑,笑意卻沒有到眼眸中,帶了幾分意味深長道:“這般看來,宮非寂還是像宮離綻多一些。”

“什麼?”端木淺慢慢消化著他這句話,一時間沒弄明白。這宮非寂就是個小妖孽,何時和出塵淡然的宮離綻相像了?

“適時而決絕的性子。”他以餘光看了眼端木淺微愣的臉龐,酸澀之感泛濫在心中越漸清晰。很多東西都在他眼前變得越來越疏遠。

端木淺一愣,適時而決絕嗎。就比如有人虜她而走,如若那時並不適合輕舉妄動那麼他便會眼睜睜看著她被抓走。的確,宮離綻便是這樣的性子,總是權衡利弊,就算拋棄一切,說是聰慧不如說是豁得出去,說是豁得出去又不啻為一種冷情。

那時那刻,宮非寂比起闕歌的哭鬧來確實理性的多,隻是他畢竟才是個兩歲的孩子哪有性子可言。“胡說,他那般小,小孩子的性子罷了。”

寂影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聳聳肩卻是沒有再說什麼,算是默認她的話。

端木淺微微垂眸,猶豫了半分,“流雲,歌兒——謝謝你。”

“女人。”寂影輕聲一笑,“你語無倫次在謝我些什麼?”

端木淺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沒能說的出口,提起流雲他該是會心酸吧。

“是謝我放棄救流雲,還是謝我照顧歌兒?”寂影語氣怎麼聽著都像是在調侃,他又怎會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微微垂眸間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暗啞,“滄海一粟根本不值得謝。”

端木淺愣怔地看著他,心頭上仿佛被壓了一塊大石般,沉重異常。

寂影慢踱到她身邊,輕輕拍上她的發,一抹笑容宛若孩童般純真,“這麼嚴肅做什麼,我們之間要言謝可就生疏了。”

“誰跟你——”端木淺方想反駁卻被寂影一個噤聲的動作嚇得收住了聲,聲音卡在喉嚨口化作失措。

寂影默歎了一口氣,端木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頭皮開始發麻。不是那個在風月閣的灰影怪人是誰?他深陷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他們,腳不著地飄在半空中,卻少了一分方才的狂傲。

寂影嘴角笑容不減,目光透過灰影,看向昏黑濃重的一處,而後轉眸看向灰影道:“圭木,你今日未必有勝算。”

端木淺微眯起眼,趁著月光看過去,一瞬間呼吸有些停滯。緩步踏來的不是宮離綻是誰?他一身白衣不染塵土,發絲有些淩亂,在這黑夜顯得更加清冷。

圭土僵硬地轉過頭,神色凜然起來,緩緩放開準備出招的手,自知不能無法硬碰。眼珠微轉,驀地嘶啞地大笑起來,讓端木淺禁不住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寂影,不是隻有你們苗人才會使蠱。”

此話一落,宮離綻驀地止住了步,靜靜地站在不遠處,似在等待著下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