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如戲(1 / 2)

夜已闌珊,夜霧繚繞,把將軍府籠罩。宮離綻難得一身藍色長袍,脫離凡塵的氣息間少了一分淩厲,他把酒緩緩送至唇邊,卻是多了一分溢於言表的哀傷和淒清。

白衣女子青絲膚如凝脂,眉目如畫,青絲以碧玉簪半挽。她坐在梳妝台前,自銅鏡中凝望他如幽潭一般的眸子,不禁苦笑,隻是這般看著便會不自覺地被吸附進去,而她真真害怕又一次深陷而無法自拔。美眸中閃過一絲落寂,她終是下定決心輕聲而道:“我明日想離開。”

“我依言伴你三日,你的承諾還未兌現,如何離開?”宮離綻執酒杯的手停滯了些許,瞅著杯中之酒,酒的清冷蔓延到了眸子中。

“之前你欲要我以姿容試探他身份,如今你不是已然確定?”她轉身,哀愁地瞪著他,心中之苦澀難以言喻。他之前策馬去尋她,確實讓她欣喜至飄飄欲仙,隻是他終究是有目的,不過想要利用她與那個絕色女人相似的麵容。她不是不難過卻沒有拒絕,隻是與他定下三日之約,而他如約。“你昭示天下地寵我,是為了讓他不在意你的夫人。那麼你可以寵任何一個女人,為何一定是我!”她的指尖微微顫抖,離開他的那些日子她是如何的煎熬他永遠看不到。

酒杯與桌麵相碰,發出“叮”的一聲,他緩緩起身,走至她跟前,一手抬起她的下顎,瞅著她明媚而熟悉的容顏,笑意卻沒達到眸子裏,“你不希望我寵你?”

“不——”她愣愣地看著他,感受著他的含雜酒香的淡淡氣息,心中一陣刺痛,喃喃自語,“不是這樣的——”

他倏得鬆開手,衣袖輕擺,轉身即離開,空留淡淡的一句,“不要自作聰明。”他寵她並不是因為想減退南宮淵對淺兒的在意。這種策略他不屑用,南宮淵亦輕易看得穿。

彼時端木淺平靜地坐在床榻之上,燭火隨著門的打開微微搖曳,拉長了進門丫鬟的身影,她冷眼看著紫衣的丫鬟把絲毫未動的飯菜收拾出去再把新的布進來。

“姑娘請用——”丫鬟沒有什麼表情的把精致竹著捧到她麵前,而這一個動作兩日來她已經做了不下六次,麵對她的拒絕卻是一次也未不惱。這般看來,她的確比追憶要成熟的多。

端木淺抬眼瞥了她一眼,指尖蘸入茶杯之中,水珠灑落,她龍飛鳳舞地在木桌上寫著兩個字:教主。她的意思再明了不過,她要見南宮淵!丫鬟麵色微沉,把之前重複了幾遍的話語如出一轍地說出口:“教主與夫人已經歇息,任何人不見。”

端木淺不以為意,隻想嗤笑,兩日來無時不刻都已經休息?目光投向丫鬟,帶了幾分堅持,既而寫道:一定。

丫鬟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微妙的不耐煩,略略俯身,“奴婢告退。”語氣強硬,頭也不回地闔門離開。

門沉悶地關起了一室陰霾,端木淺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記憶飄搖,瀛州城上,鎖緣樓中,她給他的哀痛一如蓮泣般肝腸寸斷,她忘不了他的絕望,忘不了他的悲傷。江歸雁曾經說過他是那般驕傲的男人,他為她失去很多而她至最後卻隻留給他單薄的“憐取眼前人”。

他該恨,她卻自私地不願他改變,不願他與宮離綻針鋒為敵。她曾經以為歲月能將往昔淺淡封藏卻忘記了它的印跡亦是人世間最深刻的烙印。

端木淺的眼眸有些悵惘,指尖緩緩觸上蠟炬掛落的燭台,恨也罷愛也罷,她不要他就此沉淪。她一定要見他!

橘色火焰燃上布帛素被,昏暗的屋子驟然明亮,蔓延出整方天地的熠熠生輝。熱浪撲麵而來,端木淺起身反鎖屋門,平靜地席地而坐,眸中映出燦爛一片,流轉宛若朝霞。

她沒有把握能在自己沒有被燒死前逼出南宮淵,人生倉惶如賭局,而她不過是在賭。

濃煙漸漸充斥,端木淺蜷縮起身軀,這感覺怎麼如此像當年與宮離綻被困在相思閣的大火中。外麵傳來聲聲叫喊,“走水啦——走水啦——”

端木淺神思有些渙散,眼前便迷茫起來,焦木“啪”一聲脆響。

一股強力自外襲來,火焰抖動微斜間門轟然倒在端木淺腳邊。而後從外吹來的晚風掠過她耳畔,帶了些土壤的氣息,讓端木淺猛然清醒,抬頭間嘴角笑意已然清晰。

南宮淵一身青袍,立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她,周身散發著凜然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