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似夢(1 / 2)

端木淺不知道自己是在打第幾杖的時候昏過去的,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扶趴在床榻之上,身後一片冰涼,丫鬟顫顫悠悠地替她上著藥。微微移動僵硬的身子,牽動了青紫,端木淺硬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主子,奴婢該死,奴婢是迫不得已——”丫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似是想要解釋什麼,奈何語無倫次。

“你起來吧。”端木淺淡淡道,說話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怨念掀不起波瀾,她若怪她還不如怪南宮淵來的直接。“我皮糙肉厚,打幾下不礙事。”

然後她聽見丫鬟低低的抽泣聲,莫歎一口氣,該哭的應該是她才對吧。風撥動床幃,飄忽飛舞,緊接著聽得一聲清晰的冷哼聲。端木淺背脊一僵,手心間慢慢滲出了冷汗。

“皇上——”丫鬟請安的話語還沒有說完,便被南宮淵微冷的聲音打斷:“下去。”

雕花大門闔上滿室的靜默,明黃一抹慢慢走近,宛若壓迫蒼穹的氣息逼進,端木淺感覺自己在抖,情不自禁地抖。

冰涼清潤的指尖觸上她的背脊,看見她的顫抖,南宮淵瞳孔的顏色加深幾分,“原來你也會害怕?”

端木淺動了動唇角,自嘲一笑,與其說她是在害怕南宮淵不說如說是在害怕物是人非的殘酷。

南宮淵唇邊看不到一絲溫度,“你若當時求我,便不會遭受皮肉之苦。”當時當刻,那一場戲她自是看得出來,他給了她後路,她完全可以讓丫鬟來承受這杖責,但是她卻寧願挨打也不願屈膝求饒!

“打也打過了,皇上說這些沒有意義了吧。”端木淺微扯嘴角,絲毫不以為意。

南宮淵的眸中瞬間冰封萬載,指尖驀地用力,疼痛席卷而來,端木淺吃痛抽泣,連著眼角都酸澀起來。端木淺低咒一聲,南宮淵,你這個混蛋!

“這一次就當是教訓,記住,不要觸犯朕容忍的底線,朕有的是辦法治你這性子。”南宮淵慢慢坐在床榻邊,佯作,愛憐地撫上她被汗珠潤濕的發絲,話語卻是凜然。

端木淺目光碎裂,轉頭不去看他,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彌漫在心中。她是觸及了他作為帝王尊嚴的底線,他隻是在告訴她皇權是她無法侵犯亦是無法相鬥的。或許是她忘記了,南宮淵早已不是昔日會叫她“淺丫頭”的南宮淵了。

“你可知朕為何安排這一場戲。”斂去臉上的冰冷,換為平靜,南宮淵波瀾不起地開口。

“其一是以輕易地杖責我來昭顯皇上對月妃的寵愛。”端木淺一字一頓地回到,光是教訓她這般簡單何必興師動眾,這一點她早就知道,隻是很懷疑月妃的身份罷了。

南宮淵目光深邃一片,坦蕩蕩的承認,“不錯,那麼朕便聽聽你的其二。”

“我不知道。”端木淺一愣,她隻是猜測整件事該是複雜,沒想到真真還有別的理由,看來南宮淵要的不是一箭雙雕,而是一石三鳥!

他低聲一笑,目光流轉到她有些蒼白的臉上,“至於這其二,你馬上便會知曉了,你當真聰慧,朕果然沒打錯你。”

喝!端木淺怒目而視,莫非他還打對了她?平凡無辜挨了頓打還是她錯了?

“好好養傷。”南宮淵嘴角揚起一抹莫名的勢在必得的笑,倏得朝外淡言了一句,“擺駕雲雀宮。”

雲雀宮?又是雲雀宮?端木淺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腦中思緒複雜成一團,竟不知南宮淵身影何時消失。他去雲雀宮是單純的為了眉妃還是為了宮非寂,至今她尚不知他抓宮非寂的目的。還有宮非寂該是在將軍府,這般輕易被抓來莫不是宮離綻沒有回府?想到這裏,心不可抑製的閃過一絲疼痛,當日他飛身救下中箭的替身夫人,他們該是在一起吧。

如此一來,隻因為南宮淵的一句話,端木淺便保持扶趴的姿勢一夜無眠。待到翌日才沉沉睡去,這一覺無人打擾還算安穩,醒來之時,天色已經微黑。端木淺耳邊寂靜一片,肚子空空的,方想喚丫鬟來便聽得窗輕聲打開的聲音。

端木淺一驚,猛地向雕花木窗口看去,一個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了進來,兀自走到端木淺跟前,拉下蒙麵之布,端木淺的眸孔越瞪越大,看著麵部熟悉的線條,口中不自覺喃喃出口:“綠蘿?”

那黑衣人神色一緊,輕聲道:“夫人,奴婢是綠藤,綠蘿乃是家姐。”

端木淺已經顧不了她和綠蘿的關係,更顧不了她是如何混進來,心中圈圈波瀾,緊緊抓住她的衣袖,手指有些微顫,壓低聲音道:“是他叫你來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