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碗,趙諾言縮了縮腦袋,整個人鑽進被子裏,隻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
“林哥哥……”因為蒙在被子裏,她的聲音有些悶,“你不會走吧?”
“諾言就安心睡吧。”林澤摸了摸趙諾言的腦袋,輕拍著,趙諾言慢慢地進入了夢鄉。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地律動著,小巧晶瑩的瓊鼻輕輕地抽吸著空氣。
“還是你拿她有辦法啊!”
趙構顯得有些尷尬,林澤走出了屋子,回頭說道:
“趙叔,放心好了,這次諾言的病,絕對好了!”
聽到林澤肯定的話,趙構的雙肩明顯的顫抖了一下,老臉頓時激動起來。
趙諾言的母親因為生她,死掉了。這麼多年,由趙構一個人拉扯養大,其間辛苦可想而知。
好在在村裏人的幫扶之下,趙諾言心裏到沒落下什麼病根。
林澤向趙構道了別,跟著門口的小號子,走向了身後的青山。
“小林子,你……真的成為仙人!?”走在山道之上,小號子顯得很興奮,一臉的不敢相信。
見到林澤點了點頭,他立時激動起來,繞著林澤轉了好幾圈,看著林澤像是在看怪物,眼中冒著小星星。
“教我!”小號子抱住林澤的手臂,一臉的希冀,“快教我!”
“不行!”林澤搖了搖頭,將手臂從小號子的懷裏抽出,“不是我不教你,你沒有氣海,無法修行!”
世間修士,需納靈力入氣海,修煉己身,才能成為吞雲吐霧的修士。
而人族之中,十個人中,有九個人都是丹田,沒有氣海。
丹田隻能修煉武功,將人體精氣化為內力,而不能存儲天地靈氣,所以不能修行。
而小號子便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員,注定了隻能過凡人的生活。
聽到林澤的話,小號子的眸子頓時黯淡了起來。林澤拍了拍他的肩膀,示以安慰。
此時,兩人沿著山路蜿蜒之下,走到了山頂。
一塊碩大無比的岩石突出,高高的冒出山頂,在那最高的地方,長著一株三丈高的苦樵樹,樹蔭落下,陰翳將其下的一座小墳包掩蓋。
墳包之前,豎著一塊石碑,上麵寫著五個字,寧道長之墓。
林澤走了過來,小號子知趣地站在了遠處,沒有跟來。
樹葉沙沙響動,重影斑駁。
林澤雙腿一曲,跪了下來。
他將手中的酒壺打開,清冽的酒水流出,慢慢浸潤著泥土。濃鬱的酒香湧出,充斥於天地之間。
“我四歲那年你釀的,剛剛挖出來,味道不錯!咳咳!”林澤自己灌了一口酒,火辣辣的,嗆得他咳嗽了一聲,眼睛溢出水漬來。
“我現在是仙人了,你高不高興?”林澤往地上倒一口酒,自己也跟著喝一口酒。
“那個雜種被我宰了,你可以安心睡了。”
“小貂也跟著你去了,你看見它沒?你肯定看見了,然後你們倆就一起玩兒,不帶我了對不對!”
林澤抽吸了一口氣,鼻腔泛著酥癢,喉嚨一動之下,眼淚跟著鼻涕就一齊湧了出來。
“你他媽不是說要看著我長大,要親自給我選媳婦兒嗎!你他媽倒是選啊!”
林澤很憤怒,表情猙獰,雙目泛著紅意,話語間抬手便將手裏的酒壺扔出。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林澤癱倒在地,整張臉都濕了。
鐺鐺鐺!
清脆的酒壺落地聲鐺鐺響起,沿著苦樵樹慢慢地回綿。
呱呱~
呱呱~
苦樵樹上,立著一隻老鴉,它以睥睨的眼神看著林澤狼狽的樣子,眼中露出譏諷,於是,它叫得更歡了。
時間流逝,日漸西沉,小號子已經離去,林澤在原地一動不動躺了半天,此刻終於動了動,掙紮著爬起,晃晃悠悠之間,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座道觀之中。
這座道觀,便是他和寧道人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是十天,林澤每日清晨拿著一壺他以前和寧道人一起埋在地下的酒,坐在寧道人的墓前喝著,喝完了就躺著,直到傍晚再回到道觀。
如此持續了十天。
這一日的傍晚,林澤在枯坐了一天之後,慢慢地站起,他看了墳包一眼,抬手一揮,掌間光芒熾盛,落到那墓碑之上,將其上的寧道人之墓五個字抹去。
“以後可能沒有機回來看你了,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會在這裏陪你。我踏入修真以來,見識了無數仙人般的手段之後,覺得世間可能真的有輪回一說。如果真的有的話,希望我下輩子……還能遇上你。”
林澤袖袍一揮,走進了如血的殘陽中,那墓碑之上,有六個字在夕陽的映照下,閃著淡淡的光澤。
林澤之父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