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並不會因為沒有心情去感受天氣的炎熱而就不流汗,所以這也是宋國都城臨安城防軍飛騎營第二隊的士兵佩服隊長李冉譽的地方。在晴空烈日下策馬奔馳這麼長時間,還能一滴汗都沒有,如果放在江湖中,會有很多種形容方法,諸如“氣脈悠長”、“內力深厚”、“寒暑不侵”等等,而落在飛騎營的士兵眼裏,都統一成“厲害”兩字,不會有人有不同意見。
李冉譽自然不知道身後士兵們的心思,盡管腦海裏對於這次勝利來得如此容易而百思不得其解,臉上卻仍如往常般掛著讓人看起來非常舒服的微笑。
如果可以,方浪也能像李冉譽般一滴汗都不出。可是他喜歡,他喜歡那種汗流浹背的暢快感。
方浪是飛騎營第二隊的一個中隊長,此刻正策馬跟在李冉譽的身後。望著那常人都看著非常舒服的一抹微笑,方浪隻覺得那微笑,掛在那張臉上,隻有可怕。若非這次南線大敗衛軍的軍功已經報了上去,方浪絕對不會靠近李冉譽七步以內——雖然方浪對自己的武功也很自信,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很少有人看到李冉譽臉上出現別的表情,比如憤怒、悲傷、驚訝、欣喜等。仿佛李冉譽從來就隻有這麼一張臉,始終那麼有修養,始終那麼彬彬有禮,始終掛著那一絲淡淡的微笑。
可是,如果不是刻意為之,李冉譽臉上連這絲微笑都不會有。
當時還是少年時。
“爹,瑤兒呢?我的瑤兒呢?你是不是把她……”
而這個被少年拉住袖子的中年男子雙眼冷冷的盯著那少年道:“沒有了,你的瑤兒沒有了,你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那語氣的冰冷、無情,讓人不由懷疑剛才是否真的聽到那少年叫他“爹”。
少年並沒有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當少年發現她不知所蹤的時候,便已猜到了答案:“為什麼啊,爹?為什麼?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很努力的在練武功,我很努力的在讀書,瑤兒並沒有影響到我什麼啊,爹……”
中年男子望著少年的傷心與慌亂,眼神中更多的不是憐憫而是失望:“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爹,直接叫我李立!”
少年雙眼茫然:“李……李……”
中年男子眼神中終於透出一絲的關愛神色:“對,以後記住,叫我李立才對。另外你也記住,並不是你的瑤兒會影響你什麼,而是你不能有瑤兒。你是不能有感情的,不能愛情、不能有友情、不能有……親情,任何的感情,你都不能有。”
少年不想接受這一切:“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你是李家的人,你隻能為李家的目標而活著。”
“李家有那麼多人……”少年還在痛苦的掙紮著。
可是,沒有用……
這麼多年過去了,少年練成了高強的武功;少年學到了淵博的知識;少年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少年,長大了。
李冉譽臉上掛著那淡淡的微笑回頭看了方浪一眼,那麼喜歡出汗麼?風中混著灰塵撲麵而來,由於汗水而粘在臉上,好受麼?衣甲一脫下來,一身汗臭味,很好聞麼?方浪啊,真是個怪人呢。
騎兵隊在官道上拖出一道粗長的塵煙,伴隨著轟轟的馬蹄聲向遠方飛散而去,地平線上的山巒輪廓在塵煙的籠罩下顯得愈加模糊。
目力所及之處,李冉譽發現前方有一個擋在官道中央,於是示意騎兵隊緩緩減速。
待來到近前,見是一男子,圓臉,粗眉,杏眼,右手叉腰,左手支一丈八長戟立於地上,配上背上的銀白色披風,在烈日的照耀下端地不凡,僅僅隻身往路中間一站,便生起如嶽臨淵般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