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蘇燕的喪事辦的十分潦草,身逢亂世,任何人的姓名都變得不再那麼可貴了。煙翠知道時局動蕩,也知道他們必須要離開了。
她似乎恢複了慣有的理智,不會再為娘親的離去而痛哭不已,但是每逢看到懷中的孩子對自己笑,心便像有刀子在割一般疼痛。於是神情也變得默然。
白家輝每每看她如此,隻能輕輕別過頭去,有些疼痛注定隻能自己一人承受,他幫不了她,隻能默默地站在她身後,等她累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僅此而已。
時局動蕩的讓人心驚,他擔憂的看著煙翠,但是煙翠卻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他知道她在等,在等顧遠征回來,但是這樣的戰亂年代,顧遠征又是生死未卜,能那麼快回來麼?
隻是他卻不能去催,他不能去做劊子手,殘忍的打斷她所有的希冀,他隻能遠遠的看著,卻每每傷心失落起來,他們每天生活在一起,隔得近的是身體,離得遠的卻是心。
煙翠像是沒有家的孩子一般,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他端著剛熬好的白粥放到她的麵前,張了張嘴卻終於咽下了一切。隻留下淡淡的一句:“這是剛熬好的粥,你趁熱喝了吧!”
煙翠看著他,禮貌的道一句:“謝謝!”便開始喝了起來,粥很燙,她卻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一般,隻顧著喝下去,白家輝看著心疼,隻是搶過她手中的碗,然後輕輕用帕子擦去她嘴角的白粥。
煙翠呆呆的看著他做著這一切,也不說拒絕,也不說同意,她發呆的時候總是如此,仿佛整個世界都離她遠去了一般,她孤獨的站在這個世界的盡頭,身邊……沒有人陪伴……
當然,也不盡然,至少白家輝還在……
她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好,但是她真的好累,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我不能淪陷,不能淪陷,遠征會回來的,我要等他回來,畢竟,他……才是孩子的父親。”
孩子還沒有取名,說她堅持也好,說她固執也罷,她始終在心中祈禱。希望顧遠征能早日回來,隻有孩子的父親,才有給孩子取名的資格。
那一日,她不小心翻出了顧遠征走的時候遞給她的信,她幾乎是顫巍巍的將信打開的,手心裏麵全是冷汗,她緊緊咬著蒼白的嘴唇,終於將手上的信攤開。
展開信,便有一行剛勁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她隻看到開頭的一句:“煙翠,也許你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人世了……”便禁不住淚流滿麵。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卻終究勉強自己往下看去。
“其實和你做了夫妻這麼久了,有些話卻還是說不出口來,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也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你,對不起!這是我一直想對你說的話,很抱歉不能親口對你說……”
煙翠咬緊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
“也許一直沒有跟你說,那是因為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起就已經深深的愛上你了。你不知道,每次看見你和家輝在一起快樂的樣子,我的心都會很痛很痛。但是,我什麼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