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從來都是神出鬼沒,它難以捉摸,稍縱即逝,從不與陽光和土壤所見略同,然而,時間又是最執著,在每一個寂寥無聲的夜晚,它都要妥帖地出現在你身邊,貼近你的肌膚,觸及你的感官,擾動你的意識,它勢必要得到一個人屈服的眼淚,才足以證明自己的偉大。”
《時間時間》,落英不禁想起了在咖啡屋裏閑看的那本雜誌上刊載的散文,它像一記警鍾敲在正腦門上,一瞬間讓自己豁然清醒。
本來就是嘛!說什麼都不管用,說一萬遍也不管用,隻有當你真正看到時間,才會心服口服驚歎於它的強大。
“為什麼,那個男人不見了?”四周霧茫茫一片,仿佛置身懸崖邊的雲海,又冷又靜。
“他在用靈魂的力量,調動存儲在時間裏的記憶,現在很虛弱,如同透明的空氣,你先不要管這些,待會兒能看見或聽見什麼,都一定要告訴我!”這像是施令,又像是鼓勵。
落英點了頭,無聲地暝閉雙眼,她認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認真過。
四周如同掀起一場風暴般晦暗不明,可是,時間依舊平緩無聲,無聲流淌,仿佛這就是一場事不關己的暴風雨而已。
落英胸前陣陣起伏,原來,感受別人的命運,比探知自己的未來輕鬆不了多少,誰的命運都夠隱秘,誰的命運都夠了不得,誰的命運都夠神聖而不可觸及。
“葛姑娘,我好像能聽到什麼了!”落英括起耳朵,慎重地低語,生怕吵醒幻境裏傳來的聲音。
“別慌,再仔細聽!”死神的嘴角上揚微笑,她欣慰地看著落英站在鐵軌邊的單薄背影,在比她早一秒發現白霧中出現的淺藍色磁場圈時,悄悄一推,猝不及防地,落英被推進了另一個世界。
老舊的半圓形小花園裏,到處彌漫著孩子的笑聲。綠藻斑駁的水泥牆上,育兒圖畫粉刷地整齊有序,青灰色的磚板路凹凸不平,被孩子們調皮的腳丫踩起來哐當作響,就算是樹蔭下的棕黃色長凳,看起來,也已經和泥土深深連接在一起。
這裏,還真是頗有曆史感呢!
應該是盛夏的季節吧,要不然,附近高地的原野上,怎麼會開滿如此絢麗唯美的薰衣草小花!千帆盡過的海平麵上,纏綿著古老的水霧,又濃又淡。海風裹挾著氤氳的鹹濕味,還有青草的淡淡香氣,以及說不明的鮮花的魅惑,洶湧而來。
落英忘情地嗅著,好美的清晨!從小就一直渴望,能夠住在一個每天一睜眼就可以看得見大海的地方,如今,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雖然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可就算是夢,就是在地獄,能完成未了的心願,終究不失為一種圓滿啊!
對了,這是哪裏?她下意識摸了摸口袋,可是,什麼都沒有帶來,頂著腦袋一想,自己剛剛是被葛念給推進來的好吧!那個無厘頭的死神,真的是,簡直不想說她,不是說好了不會把我丟下嗎?現在卻讓我孤零零一人了。落英雙手掐腰,氣呼呼地看著花園裏正在捉迷藏的七七八八的孩童,憤怒的心情又慢慢平複,她嚐試著走近他們,於是擇了櫻花樹下唯一的一條鵝卵石小道,滿懷期待地走近。正當她馬上要接近花園的一角時,畫麵卻突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