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果是為立後之事,這算不算舊事重提?太後一直對立後的事十分上心,提了也不止一次兩次,不過段磔總是以各種理由一拖再拖。前不久,朝臣聯名上書,奏請立後,各方施壓,想來也是太後暗中推波助瀾。
“朕遲遲未立後,原也是為了找到真正合適的皇後人選,畢竟母儀天下不是誰都做得來的。”段磔又道:“本來華愛妃端莊穩重,溫婉大度,後宮妃子賢良淑德無出其上者,朕是有意立其為後的。可惜她慘遭不測,朕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再提立後的事,過段日子再說吧。”說這些話的時候,段磔的哀痛神色不是裝出來的,但說要立華望姝為後就純屬是他的借口了,他從未這樣想過。
“皇上…”太後還想說什麼,卻被段磔打斷了。
“行了,母後,立後的事改日再說,朕現在神思乏力得很。朕想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母後也是很累的了,來人,送母後回宮休息。”茶還沒涼,段磔已然下了逐客令。太後無法,隻得暫且離去,此處便不贅敘。
太後離開後不久,段磔“西風恨”之毒便二度發作了。宮人們把他抬到龍床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太醫們趕來,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院士,不好了,皇上沒有呼吸了!”一個太醫張皇失措地嚷嚷著。
“糟糕,也沒有脈搏!快,掐人中,按心髒!”太醫院院士強自鎮定地指揮著,止不住冷汗涔涔。
此時,段磔已進入了離魂之境,生或是死,均在他一念之間。他感覺到自己走在一條幽暗的道路之上,道路兩邊是大片大片的紅色花朵,有花無葉,極盡妖嬈詭異。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一直走,前方有一道微弱的光,光影之中,淡薄的煙霧籠罩著誰的倩影。
“磔,你來了。”淡淡的聲音。
“寧裳?!”看清那人後,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是我,我在這裏等了你好久。跟我走吧。”
“走?去哪裏?”
“一個遠離凡塵俗世的地方,一個我們再也不用分開的地方。”任寧裳微笑著伸手,段磔同樣微笑著伸手,卻突然僵在了半空中。
“冰兒,是你嗎?”身後,另一個女子拉住了他的右手,他還沒有回頭,就問道。如此熟悉,他能體會到,她的溫度,她的味道,她的呼吸,他能感受到那就是她,是他又愛又恨的她。
身後的人隻是更緊地拉著他,沒有說話,段磔卻忍不住想回頭看一看。
“磔,不要回頭,把手給我。”任寧裳搖頭道:“如果回頭,你就要回去了。”
“回頭就會回去?”段磔立在原地,呆滯三秒,他的內心是激烈的鬥爭與掙紮。可是他真的想再看一看她,一眼,再看一眼。
“不要回頭。”任寧裳的手又伸出了一點。
“不要回頭…不!”觸到任寧裳指尖的瞬間,他卻終於還是忍不住向後望去。
終於再見她微笑的麵容,即使那隻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她就這樣鬆了手,然後憑空消失了。
“磔,不要再騙自己了,在你的心中,她的份量已經超過了我。既然還有眷戀,那就回去吧。我會再等你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甚至上百年。記得你幸福,我才會快樂。”任寧裳的幻影重新消失在淡薄的煙霧中。
強光刺眼,段磔終是醒了過來,在選擇回頭的那一刻,他也終於明白,原來,他愛她,超過了他的預想。原來,她注定是他的劫,再抗拒,亦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