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過年的祭祀(1 / 2)

早已沒有過年的感覺,許是長大了。就像大家說的那樣,年是給小孩子過的。

自古以來,開心的總是小孩子,他們穿著花衣裳,拿著一串鞭到處跑,劈劈啪啪地放。

我已經沒有了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覺得過年很平淡,沒有比哪一天更重要一些。而環境也會多少有一些不同吧,大年三十的這一天,家家戶戶已經張燈結彩,大紅貼的金福字,五色的紙彩,使農家院顯得喜氣洋洋,仿佛看到了春色盎然。

三十這天早上,我被母親早早叫醒。母親喊我:“起來!吃完飯去幫你爺爺升宗譜吧。”所以,我吃完了飯,去了爺爺家裏。

路過幺叔家門,看到他們剛剛做飯,簡單打了一個招呼,待到走進爺爺的家裏,發現他們早就吃完了,奶奶在廚房收拾,而爺爺正坐在廂屋的炕上寫祭文。

看著爺爺帶著老花鏡,一副老學究的樣子,不禁油然起敬。我記得小時候,我就趴在炕上看他老人家寫祭文,露出崇拜的眼神,至今都是美好的回憶。爺爺說了句“生兒過來了,吃飯了吧”,還是顧著自己在寫。

炕上琳琅滿目,堆著燒紙、金箔、燭台、神龕、香案等祭祀用的物品,看來爺爺大清早晨就準備好這些東西了。爺爺很快寫好了祭文,揚著毛筆對我說:“別閑著,疊點兒元寶,哢點兒紙。”

我哈哈笑著答應,拿出一個“大印”,啪啪在燒紙上蓋戳兒,每一個戳兒都代表自家祖宗在陰間行使的貨幣。這兩年,市麵上已經有賣成遝的陰鈔,爺爺不屑一顧地說:“那是假幣,老祖宗是花不了的。”這時候,我總愛極了爺爺的天真。

我喜歡繁瑣地祭祀儀式,我能記住每一個細節,雖然這有著濃厚這迷信色彩,可我寧願相信這蘊含著神秘的魔力,它卻代表了生人對先人和剛剛離去的親人的緬懷和敬畏。這份“敬”總會明確地告訴我,我是白氏的子孫,我們白家會脈脈相承,生生不息。也因為有了儀式,才有了滲透於血液裏的對祖先的敬仰和尊重。不能不說,這仿佛一個印記。

我啪啪地蓋著“戳”兒,爺爺在櫃子裏雙手拿出了一個長條盒子,我知道是宗譜。他放在炕上,然後從盒子裏抽出了卷軸,細細地展開,仔細地端詳了一下。上麵畫著一個老頭兒和一個老太太,想必代表先人吧,這就是背景,背景的上麵有著無數的方格,一排一排摞著,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先人的名字,越往下,分支越大,看來家族一直是相當興旺的。

爺爺叫著我,然後對我說:“你遠房二大爺白念遠今年老(死的忌諱說法)了,今天升宗譜,你給添上去。”

我訕訕地說:“我寫,不好吧。”

“嗯,可以,你是孫子輩中的長子,又是咱們白家的文曲星,你寫正合適,順便看看你的字怎麼樣。”

我感覺責任重大,洗了手,拿起毛筆琢磨了半天“白念遠”,然後下了筆,把一個方格差點撐爆了,不過字還不算宗譜裏最醜的。想著自己即使“嗝屁”了,還明顯留下了痕跡在人間,況且跟那些寫宗譜的先人們字跡並駕齊驅,難免有點兒得意。爺爺看了下,點了點頭說:“還行,不算太醜,不過你的字寫得太平了,比劃粗細都一樣,要有瘦細之分和轉承,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