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站起來揪著小三的衣領，雙目通紅。
“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巴不得我跟順子都死了，我們是眼哥帶來的人，跟你們不是一條心，最好死在這裏，免得跟你們分東西！我告訴你，你們那些東西我不稀罕！”
小三被拽得煩躁，伸手就推開了大頭，大頭跌坐在地上。
小三冷哼一聲：“你不稀罕別跟著進來啊？既然進來了，就該知道有生有死，難不成順子死了，還要怪在咱們幾個的頭上？是我叫老呂頭咬他的嗎？還不是他站得近，命不好，活該！”
“哎，四爺，三兒哥，老呂頭不見了！”麻臉兒突然叫道。
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剛才老呂頭中了一槍，倒在地上呼哧喘氣，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沒想到一轉眼，連影子都不見了。
四爺道：“既然老呂頭能出去，咱們也能出去！倒塔下不去，下去說不定也是個死！咱們不如回頭找出路，看看老呂頭從哪兒溜走的！”
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黑眼之前說的話，“這裏不止兩條路。”
看來黑眼早就看出什麼了，隻是不想跟他們說罷了。
這個黑眼，真他娘的有心機！
幾人收拾著往回走，都沒管躺在地上的順子，釘子叫了一聲大頭，大頭搖了搖頭，執意陪在順子身邊。
釘子說：“順子哥不行了，你帶著他也是個拖累，更別說走出去了。就算能走出去，那時候說不定順子哥也……你知道失血這麼多，就算立馬送醫院，恐怕也來不及了。”
“不，要走一起走，我不會扔下順子不管的。”說著就要將順子背在背上。
順子還有呼吸，他的眼神有些失神，無力地衝大頭搖了搖頭，“你走吧。”
“我不走，我們一起走。”
“哥，你走……我沒力氣了，我也快聽不清看不見了……”他劇烈地喘息著，極力從空氣中吸取氧氣，來維持身體最後的運轉。
休息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說話：“我沒想到會死在這裏，可是我們這種人，注定會死的，我早就接受了，你怎麼就不能接受？”
大頭不顧順子的反對，在釘子的幫助下，把順子背在了背上。順子的血還在流，順著脖子往他身上淌，鼻子裏始終縈繞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刺激得他忍不住想流淚。
“大頭，你要活著出去，出去告訴眼哥，我不是個好兵，讓他不要讓我做烈士了。”
大頭的眼淚不停地滑落，他沒答應，隻顧著往前走，不一會兒就追到了四爺他們。
“哭什麼？瞧你那點兒出息！”小三道，“人都死了，背出去也沒用，到時候被人查到更不好說，是想蹲局子還是怎的？不如讓他待在這兒，好歹是塊風水寶地！”
“他是我兄弟！我一定會帶他出去！”大頭對小三怒吼。
小三正要還嘴，四爺攔住了他：“死者為大！”
又對大頭說：“節哀！”
大頭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順子、黑眼，跟這些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還記得他剛調到黑眼手下時，對黑眼很不服氣，甚至覺得黑眼身上的土匪流氓習氣太重，怕是連思想覺悟都變了，變成跟道上那些人一樣，罔顧法律與道德，冷酷淡漠對生死毫無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