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楓葉慢慢落下,寒風肆虐,刺骨的嚴寒,不過最冷的莫過於人心。皇上確如其所言,封了流觴亭,並下令,任何人不得進流觴亭一步,違令者斬。從此,這裏成了一座冷宮,不過,倒也清靜,雖在塵世,但好歹還有一片靜土。
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姑姑,你終於醒來了。”希若激動不已,連忙叫來了吹雪,“吹雪,你瞧,姑姑醒了。”
“希若,別毛手毛腳的,姑姑還需靜養。”吹雪雖這麼說,眼淚卻嘩嘩地流下來。
“姑姑,你,可有好些?”
吟綠姑姑聽到到這兩個丫頭熟悉的聲音,神色柔和了不少,微微點點頭。
希若和吹雪看到姑姑那仿若黑洞般的枯眼,再也無法言語的嘴巴,淚水仿若開著閘,怎麼也止不住。
“姑姑,你,你,受苦了。”吹雪伏在吟綠床邊低聲嗚咽著。
“都怪那狗皇帝!”希若神色憤懣,臉頰通紅,“我一定要殺了那狗皇帝。”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打在了希若的臉上。
希若捂著疼痛的臉頰,淚水和著淚痕,嘶啞地說道:“姑姑,你,你,我,我,……”淚水,不甘,希若痛哭著。
吟綠姑姑掙紮著,摸索著坐起身來,吹雪連忙把希若扶到姑姑身邊,“希若,你我都是在自幼便在姑姑身邊長大,若沒有姑姑和娘娘我們豈能活到今天,你怎麼能這般孩子氣。這是皇宮,一言不慎,九族皆滅。娘娘已去,你難道還想連累公主不成?”
“我,我……”,希若眼眸微垂,心中慚愧,“姑姑,希若錯了,希若會改的,希若再不魯莽了,姑姑千萬莫氣壞了身子,都是希若的錯。”希若擦了擦淚痕,望了眼內室,為了公主,我們萬事皆能忍。
吟綠心疼地摸了摸希若的臉頰,搖了搖頭,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一言,一直嗚嗚地低鳴著。
吹雪不忍,微微沉思,拿來了茶盞,在吟綠的指尖上蘸上了茶水,“姑姑,你可能把話寫在木幾上?”
吟綠微微點頭,指尖蘸水,歪歪扭扭寫道:“忍而不發,蟄而不動。”
吹雪和希若含著淚點了點頭,再屈辱,我們也要忍著。
吟綠姑姑接著寫道,名字。
吹雪眉頭微蹙,回聲道:“姑姑,皇上賜名‘莫離’。”
吟綠冷冷的笑了,莫離,已經離去,如何莫離?
癡人,都是癡人啊!
十年的光景宛如白駒過隙,指尖溜走。時間的上遊,白雲飛走,蒼狗與白鷗。時間的沙漏,從不會為某人而停留。
流觴亭漸漸遺忘在了眾人的腦海中,隻道,那裏住著一個會吃人的妖怪,誰也不敢靠近。
時移,世異。
流觴亭中一個梳著簡單發髻的姑娘在高高的秋千上,默默地聽著風聲,眼光望向遠處,可是眼神中流露出一點點失落:“希若姐姐,你可以幫我把秋千紮高一點嗎?”
一個粉雕玉琢的精致的娃娃,若海藻般柔順的頭發,白玉作骨,冰雪為膚,琥珀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宛如一波碧潭,眼神隨著秋千,不住地向外探尋,目光仿佛越過了圍牆,留在了牆外。白白胖胖的小手不禁掬起一捧陽光,外麵的世界,是否和流觴亭一般,植滿了海棠,陽光是否也和流觴亭一般,那麼溫暖,外麵的蝴蝶是否也是這幾種顏色?外麵,可還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