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時光,總讓人覺得恍若隔世。彈指拈花,草木榮枯,綠了一茬又一茬,怎奈,心境已不複當初。
五年光景,莫離青絲已變長發,眉如黛,眼若星,膚如雪。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似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美的不沾一絲俗塵,眼神空靈,視若無物。豆蔻年華,清麗出塵,不知是幸還是悲?
五年,日日素手擢書,燈如紅豆。倏爾,泉邊叮咚,琴聲悠揚,又或樹下石桌左右手博弈,再或潑墨山水,描繪風景。隻是,一切都與她無關。
莫離在樹下專注地撥弄著琴弦,一曲流水浮燈讓人哀婉歎絕。莫離始終蹙眉,她終究還是不知離家之愁苦,何況她本就無家!莫離心情有些煩躁,嘣一聲,琴弦斷了,莫離纖細修長的手指劃過滴滴血珠。鮮血滴落在斷弦上,那根弦仿若鍍上一層紫金色的光彩。
莫離細看居然在斷弦處發現了四個小字:星沉雁遠。莫離眼光一頓,母妃曾給她留下一卷古琴殘譜,名字似乎就是星沉雁遠,她撫了若幹遍終不得其法,莫離一直覺得自己天資愚鈍,不解其精髓,今日斷弦再見其名,莫離蹙眉,似有所想,素手翩遷,全然不顧自己的手指上的傷,曲調再響,僅僅四根殘弦,悠揚哀婉,無限憂思,如泣如訴,唱斷肝腸,仿若孤子,孑然脫俗,哀婉卻不憂傷隻是疼痛,噬骨般的疼痛,孤獨,充斥著靈魂,宛若毒藥般蝕骨。
莫離沉浸其中,手指不自覺加快,終閉上眼睛,自動譜曲,琴瑟叮咚,一曲終了,莫離緩緩睜開微閉的雙眼,那樣的琴音令人淒楚,卻又極度共鳴。莫離感歎,原來,還有人和她一樣,遍嚐孤寂的滋味。
一塊古樸的白絹飄然滑落,莫離撿起,娟秀的纂體映入眼簾,莫離忽而明白為何。
白絹繡滿了幽曇花,那幽曇竟為血色!絹帛上僅僅用鮮血寫了十二個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欲與子攜手,怎奈總是錯過!一千年,可否等到君回首?
最後,署名為未離。
莫離撫摩著那用鮮血書寫的未離二字,仿佛她在哪裏見過?可是又想不起來,總覺得好熟悉,莫離漸漸的好像有一種模糊的回憶或者說,模糊的映像。
嗟歎情緣如夢,聚散幾時休。
依稀有一個女子,白色衣裙,紅紗遮麵。她隻記得這個女子,一直在懸崖底發呆,神色淒然。後來,……她隻記得,不知為何,那白衣女子來到了一個堆滿森森白骨,充滿腐臭氣息的地方,那暗黑的河水,那腥臭的味道,讓人想吐。莫離極力忍耐著那惡心的氣味,卻看到那位女子縱身跳下忘川河,任由那腐臭的河水淹沒她那潔白的衣裙,任由水中的惡靈啃咬她的身軀,撕咬她的靈魂。那個女子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鬼姬,請求一見。”白衣女子臉色蒼白,氣息微弱,拳頭緊緊的攢著,指節泛白。
一個妖冶如鬼魅的女子,如一陣風似地突然出現在白衣女子眼前。白衣女子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微風,抬頭問道:“鬼姬,是你嗎?”
紅發,銀袍,眉眼宛如日月,膚白如骨,魅惑眾生。她朱唇輕啟:“我是鬼姬。你又是誰?為何擅闖我的奈何川?”
“我想求你一件事,我……”白衣女子欲語,卻被打斷。
“你不知道規矩嗎?”拂姬拂袖而去,隻留下一絲陰冷的微風。
白衣女子麵色宛如一張白紙,就如一隻黏在蜘蛛網上的白蝴蝶,等待著死亡。白衣女子望著漆黑的河水,自言自語道:“好,鬼姬,那我便在這裏跪上一千年。”
鬼姬拂袖而去,奈何川又來了一個癡人啊!
…….
莫離神思恍惚,好似親眼所見,甚至……可是,她不是她,也不會成為她……莫離那落寞的眼眸中漸漸恢複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