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一三五團一營一連的表麵陣地在“聯合國軍”強大的火力下失守。
官兵們退守到坑道裏,準備在黃昏時配合我反擊部隊奪回陣地。
“聯合國軍”為了鞏固已占領的陣地,以更加猛烈的火力封鎖我通往前沿的各條通路。
交通壕炸得皮開肉綻,電話線被炸飛,有些斷線頭被埋到數尺深的浮土裏,讓電話員不易找到,極難接通。
一營營部電話班副班長牛保才冒著濃烈的硝煙和紛飛的彈片,在線路上已不知跑了多少個來回,終於把斷了的線頭一次又一次連接起來。
當他剛從線路上回到營指揮所坑道時,又是一陣天塌地裂的轟響傳來,從坑道頂部震下厚厚一層沙土。
從團部趕來坐鎮指揮的王副團長,正對著話筒向前沿陣地的郝營長布置反擊任務,突然線路中斷了。
斷線就是命令。剛在彈藥箱上坐了不足一分鍾的牛保才“嗷”地一聲蹦起,說了一句“首長,我馬上去接!”便消失在密集的槍炮聲之中。
無奈中的王副團長隻好把電話裏沒有講完的話,寫成一封短信,高喊道:“通信員,速給郝營長送去!”
通信員接過紙條一看:“王副團長在何時開始反擊,聽電話通知”。這幾個字下邊,重重地畫了幾個圓圈。
通信員心裏重重地打了一個問號:牛保才能在反擊之前把電話線接通嗎?
一排排的炮彈不停地在陣地上炸響。王副團長緊鎖雙眉,在指揮所內踱來踱去,焦急地等待電話奇跡般地起死回生。
時間飛快地過去,預計開始反擊的時間眼看就要到了,可電話依然連一絲雜音都沒有。
且說牛保才跑出坑道,迅速接好了幾個線頭後,又沿著線路的走向,一步步搜索前進。
炮彈在他的頭頂亂飛,他已身負重傷,卻全然不顧,繼續尋找著一個個斷線。
突然,又一發炮彈在離他隻有幾米遠的地方炸開,他頓時感到左腿鑽心地疼痛,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大腿被炸傷。
他來不及多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電話線接通,強忍劇痛,緊咬牙關,拖著一條傷腿,一步一步地向前爬行,每挪一步地下流一灘血跡。
這時前去給郝營長送信的通信員發現了牛保才,堅持要背牛保才回去,被牛保才嚴辭拒絕,說:“不要管我,你送信要緊,快去!”通信員隻好流淚而去。
通信員找到郝營長,報告了牛保才腿被炸卻頑強堅持接線的感人事跡,郝營長命令他立即返回尋找牛保才。
這時,王副團長手中的電話機終於發出了蜂鳴聲,他高興地大喊:“電話通了,牛保才把電話接通了!”
緊接著,他對著話筒命令道:“各營注意,立即反擊!”
通信員沿著血跡找去,終於在一個彈坑旁邊找到了牛保才。
通信員驚呆了,牛保才是怎樣把電話接通的呀?隻見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染紅了周圍很大的一片泥土。他用被流彈打穿的右手捏著一個剝去膠皮的線頭,另一端線頭緊緊地咬在嘴裏,用自己的身體作導線,連通了電話。
反擊命令的電流,通過牛保才的身軀傳往各指揮所,霎時,前沿陣地上炮聲驟起,火光衝天,殺聲如雷。
隨著3發紅色信號彈的升空,誌願軍終於收複了被“聯合國軍”占領的最後一個陣地。
牛保才獻出了年輕的生命。誌願軍總部授予他“特等功臣”和“二級戰鬥英雄”的光榮稱號。
戰鬥到了最激烈的時候,四十五師一三三團九連一排長摔掉棉襖,將手雷狠狠地向對方砸去。對方用人砌成的“圍牆”被炸開了裂口。
但進攻的“聯合國軍”士兵太多了,一下子又把這個缺口堵死,繼續拚命從正麵猛攻。七班長袁在福把襯衣一脫,露出棕褐色的肌肉,探著半截身子迎擊竄上來的對方。
戰士陳家富打光了子彈,剛撿起一塊石頭砸了出去,對方的一顆子彈恰好擊中了他。
在犧牲前的一刹那,陳家富端起刺刀跳出戰壕衝入敵群。看著這名怒目圓睜的中國士兵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向山一樣壓了下來,被嚇壞的對方“嘩”地一下四散奔逃。
陳家富的英勇行為,為其他戰友贏得了片刻的時間,司號員帶著手雷迅速補充到了他的戰鬥位置,陣地上快要被突破的缺口又被堵了上去。
戰士孫子明因為4次負傷昏迷了過去。當他醒過來時,對方已經衝上了陣地。孫子明看見對方將一挺機槍架在他身旁,正凶狠地向退守坑道的誌願軍戰友們射擊,他立即猛撲過去,從對方手中奪過機槍。當他正要調轉槍口時,20多個對方圍了上來。
孫子明握住3顆手榴彈衝入敵群,拉響手榴彈與對方同歸於盡。
對於10月14日的戰鬥,南朝鮮軍第二師師長丁一權在回憶時說:
10月14日,第三十二團團長柳根昌並列部署以第三營為基幹的4個連,在實施長達數小時的進攻火力準備以後,發起了進攻,然後奪取了高地群北部的一個高地。可是,對方像是從地下冒了出來,致使進攻受挫,不一會兒部隊承受不住強大的壓力而不得不後退。第三營重新調整部署後,又在這一天奪取陣地多次,但始終未能堅守住。
奪取是輕而易舉的,累計奪取了28次,但被奪回去了27次。
誌願軍以所有的大炮長時間地進行壓製射擊,步兵緊跟炮兵最後一發炮彈的炸點實施突擊。然後隨著炮兵火延伸反複突擊,一旦占領全部高地,便對周圍進行鐵桶一般的彈幕射擊。但是,似乎,並未遭到反衝擊卻仍受到重大損失而被擊退。
南朝鮮軍的一個排長在戰鬥後回憶:
由於天翻地覆的炮擊和白刃格鬥,每當高地易手時,不到一平方公裏的狙擊棱線即5377高地北山,便被鮮血染紅了。
10月14日上午,“聯合國軍”進攻受挫後,下午又集中4個營的兵力,在坦克10餘輛配合下,由東、南兩麵夾擊5979高地主峰陣地。
誌願軍防守部隊指戰員扼守各個陣地與“聯合國軍”展開反複爭奪戰鬥。
“聯合國軍”每一次衝擊都以炮火向陣地猛烈射擊進行壓製和破壞,並以航空兵集中封鎖壓製縱深指揮所、觀察所和炮兵發射陣地。
誌願軍防守部隊利用各隱蔽發射點內的輕重機槍,對密集衝擊的“聯合國軍”進行猛烈射擊,同時以炮火對陣地前沿可資對方利用的山穀、要點進行火力控製。
經過激戰,連續擊退“聯合國軍”一個連到一個營規模的10多次的衝擊。
最終,5979高地野戰工事全被摧毀,表麵陣地大部被“聯合國軍”攻占,誌願軍防守部隊隨即轉入坑道堅持作戰。
戰鬥仍在繼續。我廣大官兵以大無畏的英雄主義氣概,同對方進行著英勇頑強的拚死搏殺。
10月19日下午,黃繼光跟著營副參謀長張廣生從團裏回到一線,參加進攻5979高地的戰鬥。
在堅守5979高地的戰鬥中,隨著時間的延長,一批又一批誌願軍指戰員犧牲在這塊高地上,以至最後高地都被烈士的鮮血染紅了。十五軍四十五師一三五團第二營營部通信員黃繼光就是其中的一位烈士。
19日17時30分,隱蔽在山溝和窪地的誌願軍強大炮兵群,滾雷般地咆哮起來,頓時,天空中交織飛舞著的無數火箭彈,映紅了天空。整個5979高地像一座爆發了的火山,不停地撼動著,仿佛隨時都會坍塌。
六連連長萬福來指揮著二排的戰士們,緊追著不斷延伸的炮火,迅速地向美軍陣地攻去。
6號、5號、4號陣地相繼攻克。
黃繼光隨著張廣生副參謀長轉移到5號陣地,密切注視著進攻0號陣地的進展。
0號陣地左右兩麵都是懸崖絕壁,能夠通行的僅有連著4號陣地的一道不足10米寬的山脊。
由於它緊靠主峰,既能夠居高臨下封鎖4、5、6號陣地,又可以向左封鎖誌願軍1號陣地的大坑道口,美軍在這個地方嚴密設防。
從19日夜19時30分到21時20分,六連和五連接連向美軍發起了4次攻擊,但都沒有摧毀對方的主要火力發射點。
營副參謀長張廣生在5號陣地坑道裏,一次又一次焦灼地看著表。
又過去兩個小時,還是沒有見到占領0號陣地的信號彈升起來。從電話機和步話機裏傳來的營長和團長詢問戰況進展的聲音,火一樣地燒燎著他的心。他絞盡腦汁,多次改變進攻戰術,但攻擊還是沒有成功。
究竟問題出在哪裏呢?張廣生決定到最前沿的4號陣地實地察看,他轉身對黃繼光說:
“帶上手雷,走!”
4號陣地在雙方炮火的反複轟擊下,已經變成一片焦土。
連長萬福來和指導員馮玉慶把兩個步談機員塞到殘存下來的唯一一個小洞子裏。他自己和蕭登良、吳三羊等幾個戰士隱蔽在殘留的一截不到兩尺深的交通溝裏。
見參謀長來了,大家又急忙把他拉進洞子裏。0號陣地左側的一個火力發射點,把小山脊封鎖得緊緊的,很難通過。
張廣生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問道:“還有多少能參加攻擊的戰士?”
“還有9個戰士和一個機槍射手、兩個步談機員、兩個通信員,還有連長和我共16個人。
馮玉慶回答:“我們正要把9個戰士組成3個小組,再向對方攻擊。”
“好,把火力組織好。”張廣生同意了馮玉慶的意見。
但是,3個小組都沒有爆破成功。
看著戰士們一個一個倒下了,張廣生心如刀絞。
不奪下0號陣地,就會給美軍以喘息的時間,增加奪取主峰的困難!
不奪下0號陣地,就會嚴重地威脅經過一夜奮戰所奪取的4、5、6號3個陣地的安全!
不奪下0號陣地,就不能解除美軍對1號陣地大坑道的嚴密封鎖!
戰鬥勝利的關鍵,在於奪取0號陣地,而要奪取0號陣地,就必須首先消滅那個火力發射點。
這時,離天亮隻有40分鍾了,如不盡快炸毀這個中心火力點,反擊任務便難於在天明前完成。
在這關鍵的時刻,黃繼光挺身而出,主動請求爆破任務。
營副參謀長與六連連長商定,任命黃繼光為該連六班班長,執行爆破任務。
黃繼光帶領連部通信員吳三羊、肖登良以靈活巧妙的動作向對方中心火力點接近。
黃繼光仔細觀察著前方,仔細聽著炮彈和子彈的呼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