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筆
我，
一個編輯，
在桌上，
擺了支粗大的紅筆。
這間房子裏，
馬雅可夫斯基曾踱過豪邁的步子。
這支紅筆上，
高爾基留下了艱辛的指痕。
這個崗位上啊，
屹立過文化新軍的旗手——魯迅！
他們來這兒，
不是叼著煙鬥、擦著眼鏡；
他們，額上流著汗，
鼻凹藏下黑黑的硝煙，
佩帶著叮當的刀劍，
撲上了這個崗位！
撲上了這個崗位，
像戰士找到一個最好的火力點！
選擇了這個崗位，
像肉搏時拔出一把雪亮的刺刀！
衝上了這個崗位，
像旗手在漫漫硝煙裏，
舉一杆鮮明的戰旗！
啊，編輯！
我懷著顆戰士的心，
在桌上拿起你粗大的紅筆！
紅紅的筆杆，
是燙熱的槍筒！
尖尖的筆頭，
就是顆沒出膛的子彈！
你是誰
我每天都要遇到，
一個個陌生的名字；
我心頭常湧起一個問題：
“你是誰？”
在那印滿藍格的稿紙上，
我要能看到一顆無產階級的心：
一顆沉甸甸的金子的心，
一顆透亮的水晶的心，
一顆火焰熊熊的心；
我敢說，
就是把星星捧來一把
也不交換！
你是誰？我的朋友！
我連你的背影都沒有望過一眼；
但我相信，
比親人還熟悉你走過的路程！
你不是那個爬在井架上
向我做過鬼臉的小鑽工麼？
你不是愛把帶油花的泥漿
抹人一臉的調皮鬼麼？
要不，在這稿紙上
怎麼濺著黃色的泥點？
你不是當年提著手槍，
率領我們衝過鐵路的騎兵團長麼？
你不是頂著機槍的火網站在枕木上，
用炯炯目光鼓勵過每一個戰士的人麼？
看看這奔放的筆跡吧，
活像那冀中平原上
一支年輕紅騎兵！
你不是那個山區女教員麼？
你那古怪的化名也哄不了我呀！
我一展開你的文稿，
就聽見你向高峰攀登的腳音，
暴風雨中的笑聲！
你是誰？我的朋友，
我連你的手都沒有握過一次！
咱們倆的心，
卻如此貼近！
你在那上甘嶺的地道裏，
向窄窄的石縫高舉著水壺，
一滴一滴，水珠敲打著壺底；
我知道啊，你那深邃的文思
怎樣在這時凝聚積累！
你在那高山頂上，
凝望著戰旗上的早霞；
我知道啊，你怎樣舉起毛筆，
蘸了這赤紅霞光，
寫下了輝煌的結尾！
你立在雄偉的武漢大橋上，
下望著滾滾的長江；
你正在孕育的英雄形象，
不就是在這個時候，
從你的心胸裏
擎天立地站起來的麼？
我知道，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