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元旦獻詩
在這除夕的深夜，
我站在那華山的雪峰上，
靜聽著時間的鍾擺，
滴答，滴答……
這聲音是如此遙遠、廣闊，
好像來自天邊。
這是1956年的最後幾步路，
她，將把這世界交給接班人。
聽！聽！
我已經隱隱聽見
那1957的腳步聲。
滴答，滴答，
每一下都那麼震撼著我的心！
我知道，在這一年裏的最後幾秒鍾，
多少人都靜靜地
聽著這聲音。
滴答，滴答，
每一年都有這麼幾聲。
它延續著過去，
連接著未來，
把人類的曆史，
結成一條沒有盡頭的長鏈，
把所走的道路一一相連。
我耳邊還聽見屈原的悲歌，
李白仰天大笑從我麵前走過，
“五四”文告上的墨跡尚未風幹，
井岡山上的旗幟依然血紅！
在今夜，
每個民族，每個國家，
都靜坐在碧藍的夜空下，
聽著這時間的鍾擺，
默默地沉思。
每個人，
都回轉身看著自己留下的腳印，
想著過去、現在和未來。
你們可知道？
我，一個中國人民的兒子，
此刻的心境？
我呀！
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今夜……
一盞昏黃的路燈下，
有個少年倚著燈杆，
等候老母歸還。
靜啊！隻聽見雪花瑟瑟聲，
冷啊！冷得心上結了冰。
可是，我寧願凍死在這裏，
也不想在家望那債主的眼睛。
媽媽扶著手杖，
在雪路上跌跌爬爬，
一隻枯幹的手向我伸開，
隻有一張當票、兩塊銀元。
孩子，給他們拿去，告訴他們，這是我把棉袍當下的錢！
我要到鄉下去，躲過除夕這一夜。
媽媽轉身走了，
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衫，
雪花蓋滿了她的頭發，
狂風把衣角一掀一掀。
我少年時代的新年啊！
就是我緊捏在手裏的
那張薄薄的當票！
我少年時代的新年啊！
就是那穿著單衫
在風雪裏走著的
年邁的媽媽！
啊，媽媽！
你在那深深的地下，
可聽見你兒子的呼喊？
我多想你在我身邊
一起度過今晚！
回想起過去，
我並沒有沉重的歎息，
這隻能激起對我選擇的道路
心底的愛！
滴答，滴答，
每一年都有這麼最後幾聲，
我想起了呀！
那巍峨峻險的太行山！
那時，漫漫長夜將旦，
那是個黎明前的黑暗。
就在除夕的那天，
我隨著一個幹部隊突圍，
隱蔽在山巔。
大家圍在一起，
默默地燒著文件。
火光照紅了這些——
汗漬斑斑的臉，
沁著血流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