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已經走出困境,不再說要退學的事了。
每天晚上吃完飯後他跟我一起在廚房地上放上桌子寫作業,常常燈光下,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綣著腿圍坐在一個小方桌旁邊,低著頭,寫作業。桌子上布滿了紙、筆和書 ,桌子旁邊趴著一個大黑狗,在打著瞌睡。
柔柔的光線照在他們的身上,如靜物寫真,似一幅彩色的畫卷,滿眼都是書卷味。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此處無聲勝有聲。
寫完作業後大毛打水洗臉、洗腳、睡覺。幾句鼓勵的話,大毛做的真好!大毛懂事了!他聽了很高興,做的更加主動。
後母很滿意,她對我說話柔和多了。
一個小巧的彩色圓珠筆在幾個孩子手裏傳遞著,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著,太奇妙了!它寫過的字用橡皮搽不掉,還有它可以在桌麵上、手掌上甚至在衣服上寫字呢,它寫出的字油潤、光潔……
再看有財的“桌子”上麵用它畫了很多的小豬頭,園園的腦袋,大大的耳朵,小小的眼睛……隻是可憐那“桌子”,本來就是用破木板子搭設的,上麵木紋粗糙,如老爺爺長滿皺紋的臉。現在上麵遊走著這些小豬頭,變得更加麵目可憎。
“是我的爸爸在集市上買的。”有財炫耀著。
也許他是太興奮了,無意識的,“……在集市上買的,”“的”字剛出口,“噗”的一聲,炮打城門開,毒氣噴出來,周圍馬上彌漫著一股臭味。
大家哄笑起來。
“放屁精。”
“屁驢子。”
“......”
有財衝大家做了個鬼臉,而後滿臉的不在乎,他就像是一個法官一樣在評判對錯,他一字一板地說:“屁就是氣,身體裏氣多了,就得排出來。有屁不放,憋壞心髒,沒屁硬擠,鍛煉身體。”
說著,他將手掌放在另外一側的腋下,用力一夾,“噗噗……”又出來一連串的“響屁”。隻是這聲音就像是早操前吹的集合號,期間抑揚頓挫,持續不斷......
真滑稽,他還一套一套的。
明天第一堂課將是入學後的第一次數學考試,大家聽到消息後,都緊張起來。
還是說有財和來福,兩個人坐在座位一付六神無主的樣子,顯得很焦慮不安。而後他們兩個小腦袋湊到一起,頭低得跟桌麵都齊平了,將後背留給了坐在一邊的大毛。接下來,兩個人又悄悄地嘀咕著什麼,邊嘀咕,邊拿他那寶貝筆在下麵寫著什麼?
這大毛就好奇了,兩個人也不理自己,他們在幹什麼呢?大毛也沒有看見他們下麵有紙和本,那他們拿筆往哪裏寫字呢?難道是往大腿上寫字?坐在那裏低頭看見的就隻有大腿了。
兩個人賊頭賊腦的,看來他們沒有好事,想著,大毛湊了過去,衝著身邊的有財的耳朵大叫一聲:“啊!”
這一聲,如晴天霹靂,嚇得那兩個人魂都沒有了,一臉的慘白。有財的耳朵產生了一陣陣兒的耳鳴,“媽呀……”他不由自主地說了一聲,摸摸自己的腦袋,還好,它在上麵呢,隻是圓珠筆已經滑落地上。
等到兩個人抬頭一看,是大毛,終於明白了。
大毛笑得前仰後合的。
“寫什麼呢?”大毛問。
“沒寫什麼。”
“真的?”
“真的,什麼都沒有。”他們紅著臉說。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寫什麼,他們站起來給大毛看。兩個人的短褲都在膝蓋以上,大毛還真的沒有看見什麼。
大毛就納悶了,明明看見他們往什麼東西上麵寫字,怎麼就沒有了?是自己看錯了。
第二天,第一堂課,老師拿著一遝卷紙就走了進來,考試開始了。
題雖然有些難,但是題型都是姐姐領他做過的,沒有任何的慌亂,大毛答起來很順利。他答完最後一道題了,感到一陣兒輕鬆,隨即他想放鬆一下,就抬頭四處張望了一下。
就是這一看,將他驚住了。
兩隻小手在桌子下麵跳躍著,瞬間完成了交換,一個紙球就這樣從有財的手裏轉到了來福的手裏。如竊賊一樣,兩個人偷偷摸摸的。再看他們的臉,視線都停留在自己的卷紙上,很坦然,表麵上看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他們用一隻手答題,另一隻手在桌子下麵做著可恥的勾當。
怎麼能這樣!?大毛被氣著了,什麼東西?考試還作弊,他要馬上舉手告訴老師。
可是……慢著,他轉念一想,他和有財、來福一個座坐著,大家總在一起玩耍,如果他當麵揭發了他們,這以後見麵多尷尬呀!他們會記恨他的,他會因此失去和他們之間的友情。
他猶豫著,感到憋得慌,胸口像壓著一塊石頭。
很有戲劇性,隻有一會的功夫,事情就出現了逆轉。
就在有財和來福再次完成他們之間的“勾當”時,王老師不動聲色地來到了他們的麵前,帶著嘲弄,調侃著說:“幹什麼呢?交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