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您可回來了,周大人等您好一會兒了!!”
“兄長來了!”祁嫣的聲音。
隨著話音一素衣女子走了進來,正是祁嫣。
“外麵亂成這樣,你怎可隨便出去?!”
周慎見祁嫣進來,未等她開口就已站起來責怪道。
“大姑娘怎的這個時辰才回來,真是急煞老奴了!!”
這邊兒周慎話音剛落,門口又響起一個責怪的聲音。
福叔和錢世鈞匆匆而入。
“讓福叔和兄長擔心了,是嫣然的不是!!”
祁嫣淺笑著福身道。
祁嫣左右看了一眼,鄭擎,方子狂都已隨著周慎站起來,隻有首座一名男子依然穩穩的坐在那裏。
“端王爺!”
祁嫣開口道,這個男子她是見過的,馮大膽一案時順天府衙門的公堂上。
“正是本王!本王是奉聖上旨意請祁家百草堂協助朝廷防治時疫!!”
祁嫣心裏也是如此猜想,回頭看向錢世鈞,錢世鈞拱手點頭。
“防時疫藥房已經奉上,不知端王爺還有何吩咐?!”
祁嫣說著淡然的走過去,坐在主位的下首,跑了一天她的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福嬸連忙給她奉上一盞藥茶,祁嫣掩麵飲了一口看著楚恪。
麵上難掩疲憊之色。
端王不自在的輕咳了聲,這事兒還真讓他有些難以啟齒。
偌大的朝廷竟要向一個小女子借藥材。
“如今宮中和軍中都發現疫情,太醫署一時準備不及,藥材無法供應,聽聞世子夫人在河間有一家藥廠,可否供應軍中防疫所用之藥材?!”
楚恪斟酌了下道。
“軍中也發生了疫情!?”祁嫣不禁看向鄭擎,鄭威。
祁嫣略一思忖,再次看著楚恪道。
“實不相瞞,我午後就有一大批解暑消熱的藥材送到,足可解當下軍中燃眉之急,將士乃家國柱石,此事百草堂責無旁貸!!”
“想不到世子夫人如此爽快!但不知世子夫人可有什麼要求!?”
楚恪說著有意無意的看了鄭擎一眼。
祁嫣眸色微凝,這端王究竟是何意?!!
“我一個小女子如此爽快,堂堂端王爺總不會虧待了我祁家,王爺斟酌著辦就是!!”
祁嫣客氣的道。
“世子夫人,在商言商,有什麼事還是先說明白的好,此時你若有什麼要求,本王做不到的,皇上也許可為你做主!!”
楚恪笑的別具深意。
祁嫣眸色一頓,這楚恪不會是以為自己做了如此多,還是為了回元平候府吧。
祁嫣嫣然一笑道。
“既然王爺如此說,那小女子也就不客氣了,我祁家要做宮中,軍營的藥材供貨商!!”
別說楚恪,在場的人皆是一愣,誰也沒有想到祁嫣會有如此要求。
“世子夫人好大胃口,祁家百草堂贈醫施藥,日散千金,本王以為少夫人並非重利之人!!”
楚恪頓了一下道。
“王爺說笑了,王爺不以為小女子是重利之人,當日就不會以千兩黃金謝之!!”
楚恪輕咳了聲,微微有些不自在,當日之事他的確有拿錢了事之意!
祁嫣淡然一笑,她當日救人本非有所圖,過後自然不會有所怨!
“聖人都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雖為女子,卻也知道此理,我可以日散千金,救千人性命,這是我醫者仁心,也可謀萬人之利,行萬人之方便,這是我商者本分!!”
“如今正是盛暑之際,太醫署庫房居然沒有解暑消熱之藥材,可見原有的供藥商並未盡責,我取而代之,自然當仁不讓!!”
祁嫣聲音清朗,頗具神采!
“好個日散千金,救千人性命,謀萬人之利,行萬人之方便,本王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謀利,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本王就代聖上答應你這個條件!!”
端王楚恪痛快的道,本來他是真沒把這個女子放在眼裏,以為在如何也不過是個閨閣女子,今日一見倒真是有些不同。
“此症片刻也耽擱不得,端王爺可知您方才耽擱的這一刻軍中恐怕又有幾個將士隕命!”
祁嫣淡淡的道,話中卻暗隱不悅,這端王話中似乎一直意有所指,祁嫣可不認為這楚恪是想幫她,在她看來這楚恪更像想看個熱鬧,可祁嫣又覺得堂堂一個王爺,總不至於如此無聊。
但不管如何,楚恪此舉已讓祁嫣心生不悅。
心生不悅的又何止祁嫣一人,周慎皺眉,方子狂撇嘴,鄭擎眸底則泛著冷怒。
“三哥,你先回河間去藥廠取些成藥以應軍中之急!!”
“師兄,讓正元隨著威遠將軍走一趟,這幾日正元進益甚快,尤其是針對霍亂痧症,一切症狀已皆能應對,軍中醫士未接觸過此症,一時恐怕力有不及!!”
祁嫣頓了一下又對錢世鈞道。
“世子夫人想的甚是周全!!”楚恪幹幹的一笑道。
錢世鈞拱手正要退出去,外麵響起俏月的聲音。
“少夫人!!您快看誰回來了?!”
隨著俏月興奮的喊聲,兩個人影進的廳內。
為首的正是林七娘。
“林姐姐!!”祁嫣美眸一亮,人已起身迎了過去。
“妹妹!!”林七娘滿臉疲色,但看見祁嫣也是扯出一抹久別重逢的笑容!
“林姐姐一路辛苦了!!”祁嫣拉著林七娘的手道。
“我是摔打慣了的,這點辛苦倒是不打緊,隻是想不到這京中疫情如此嚴重!!”
林七娘搖了搖頭道。
“你所需的藥材我已盡數購齊,隻是不知這城內情形,不敢擅自入城,我將馬車都停在城外的樹林裏!!”
“如此正好!!”
祁嫣轉回身又對著鄭威道:“勞煩三哥一起將藥材運回軍中!!”
“俏月,你和威遠將軍一同前往!”
祁嫣此舉自是為了防止隨行鏢師不認識鄭威等人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鄭威點頭,又拱手對著端王道:“那末將這就回軍中,王爺可還有什麼吩咐?!”
“一定要穩住軍心,切記軍心不可亂!!”
楚恪難得正色道。
鄭威又一拱手,轉身向外走去,俏月和錢正元跟在後麵。
“姐姐,你先隨福嬸去梳洗歇息片刻,妹妹這邊完事兒咱們在好好敘話!”
祁嫣又對著林七娘道。
“好!”林七娘欣然應道。
這屋內的人她雖然不識,卻也能猜出幾分,可是這種權貴她無意結識,更不屑攀附。
林七娘正要隨福嬸往外走,祁嫣卻又突然叫住了她!
“林姐姐!!”
“妹妹還有何事?!”林七娘回頭看她。
“林姐姐自西南一路而來,這一路上疫情如何?!”
祁嫣看著林七娘突然問道。
林七娘一愣。
“在燕門關隻聽說嶺南靠近南疆有幾地發生,其他地方倒未曾聽說,這一路上也未見!!”
林七娘不明白祁嫣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據實以告。
“姐姐是說燕門關裏外都未見有疫情?!”
祁嫣一驚抓住林七娘的手又問了一遍。
“正是!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林七娘狐疑的問道。
祁嫣微微回神,搖了搖頭道。
“無事,姐姐先去歇著吧!!”
林七娘點了點頭,同福嬸一同走了出去。
祁嫣嘴上說是無事,臉上卻一直是若有所思。
徑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也不看屋內幾人,也不說話。
纖白的手指輕輕摩挲茶盞的邊緣,垂眸不語。
其他幾人麵麵相覷,一時都不明所以。
“義妹,你這是怎麼了?!!!”
周慎忍不住開口問道。
祁嫣緩緩抬頭看著他,輕輕開口道。
“小妹本來還有一事想和兄長提及,此症雖凶險,卻也並非毫無辦法,此症禍起於水源,病從口入,所以隻要肅清飲水之源,此症之禍就已去之大半!!”
“義妹是想讓朝廷清河肅街,以正風化?!”
周慎問道。
祁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清河肅街是小妹之前的想法,可是就在方才小妹又有些不確定了!!”
祁嫣凝眉細思,頓了一下接著道。
“據典籍記載和此症傳播途徑,按常理此症應該是自南向北蔓延傳播而來,可是就在方才林姐姐說,自燕門關一路而來並未見此症!”
“那麼此事就說不通了!何以通往西南的燕門關未發生疫情,可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卻如此嚴重,連最不可能的軍中和宮中都未能避免?!”
祁嫣說到這裏停下來看著其他幾人。
端王,鄭擎,周慎,方子狂皆一愣,此事的確有些蹊蹺,他們雖然不能完全明白,可是也覺得此事與常理不通。
“我昨日想起在一本醫學雜記上看到的一個小故事。”
祁嫣不理他們接著道。
“某地曰桃園縣,突一日縣城內染病者泰半,頭暈,嘔吐,肢冷,四逆,短短一日便有百人暴斃,桃園縣令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偏巧此時有一遊醫路過桃園縣,他斷定此事與水源有關!!”
“縣令按著遊醫所指,派人隨著遊醫沿水源逆流而上,果然在水源盡頭的溪流裏發現了兩具屍體。”
“原來這兩具屍體是南北行腳商人,自西南而歸染病而不自知,行至此地病發渴水,倒臥溪中而死,兩個人隕命,卻險些讓一個桃園縣的人陪葬!!”
“我今晨想去清平河邊看看情況,卻發現清平河並非我所想的自南向北,而是自北向南,我帶著俏雲俏月沿清平河逆流而上,出城後又走了數十裏,發現北城門以外倒是頗為太平,並未發現有什麼疫情!!”
“當時我就不得其解,如禍起水源,何以清平河上遊平安無事,疫情最嚴重的偏偏是最無可能的京城皇宮和軍中?!”
“據我所知,皇城,軍中,飲用水大多取自暗河,暗河隱在地下,是不可能被輕易汙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