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漕河上漂來一隻搖船,眾人都沒放在心上,像這樣小的搖船,一般裝不了多少東西,坐的都是行人,也就沒有腳夫擁擠上前,隻是在靠岸的時候被別的船隻上的人發現了不對勁,這都朝他們船撞過來了,喊了多少聲都沒人應下。還朝這邊漂。他們這雖說是大船,可是也不禁這麼碰撞,更何況,他們還有一船的米穀。大船上的水手跳入河水中,奮力的遊向那隻搖船,好容易攀了上去,就聽著他大聲叫:“殺人了!殺人了!”
這離碼頭很近,還有兵丁守衛,再往前去些便是鈔關。一聽到這個,碼頭上立即騷動了,很快便又兵丁出動,船隻被強行拉行靠岸。訓練有素的兵丁立即圍成了圈,封鎖現場。可是大家仍舊是擁擠著瞧著熱鬧。
刀疤很快便被人叫了來,隨後是本地的知縣趕了過來,知縣雖是一方主官,但是這個府治所在地的知縣並未有別的知縣那般頤指氣使,他本來官位就低,也曉得漕河上的事,總督衙門肯定會派了人來,也就遠遠的看著,囑咐仵作驗傷便要同刀疤說話。可是刀疤已經跟著仵作過去了。
沒有屍首,隻是船上有大片的血跡,仵作伸手摸了下,有些幹了。其實這種沒有屍首的案子是他們最樂意見到的,根本就不用做什麼,他麻利的填了屍格,起身對知縣回複。
知縣一聽沒了屍首長長的鬆口氣,很快做下了判決:“搖船一隻,內裝......”
仵作忙道:“方才看到有些米穀想來是運糧食的。”
知縣點點頭,清清嗓子避開尷尬:“內裝米穀數袋,行舟至深夜,為大盜劫殺,不見屍骨。”說著就填了卷宗,又請了刀疤,“崔大人,還要勞煩大人日夜巡查,為舟民著想。”
刀疤抱拳稱是。論官階,知縣是吩咐不得他,論職務,這巡查河防的事也不歸他管,隻是這兵丁上頭頭一個出現的便是刀疤,知縣為了在百姓跟前做做樣子,少不得請托一二。不過,刀疤將知縣拉到了一邊:“萬大人,這還要請大人借些人手。我們這人手實在不足,若不是分身無乏,也不會又這樣的事發生,讓大人為難。”
為難,萬知縣一點都不為難,每年殺人越貨的河道多的事,他能有什麼法子,更何況誰能斷定那凶殺地就在他的治下,他還要叫屈呢。隻是......萬知縣有些為難:“大人請托,下官原義不容辭。隻是平日巡城,衙役都已勞累,下官怎忍心他們夜間也無法休息?”
嘴巴上是對那些衙役關心,可是刀疤卻知道他盤算的是另件事。刀疤笑笑:“在下已經說是借了,借總有些規矩的。在下還是明白的。”
萬知縣滿意了。淮安城是個好地方,可他的治下偏偏是府治所在地,這頭上還駐紮著漕運總督,提督到頂了的官員。在這塊地方上,他就擺不出七品知縣正堂的架勢來。沒有官架子,哪裏撈的了錢。正好借了這宗得些小頭,當他不知道兵丁們是要借著這個巡查河盜的,誰曉得他們會做些什麼。但是他知道,這些人是要半道發財的,不可能他行了方便,半分不得啊。他有那麼傻麼?沒有。
“既然大人一再請托,那下官隻有應下了。為民謀利,保民平安,為官所在。義不容辭。”萬知縣得了好處,嘴巴鬆了,那為民的官麵話又出來了。他這是提高了聲音的,聽在那些百姓的耳朵裏是格外的順耳。也不知道是誰打的頭,就聽見有人高喊:“謝青天大老爺。”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從,很快原本在碼頭瞧熱鬧的百姓都跪了下去,高喊謝青天大老爺。被捧的有些飄飄然的萬知縣有些邁不開腳了。這真是喜事連連,自己得了錢財,還又得了名頭。不過他還是頗有自製力的,特地在人群裏挑了幾名老者,將人摻起來,又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這一下就更有人稱讚。
如果說這是旁人自發的,可刀疤的眼睛卻是尖的,他早就認出那個頭一個喊出青天大老爺的人是縣衙的一個官差,這麼機靈,要不要用他呢?
不過在萬知縣的造勢下,再加上他上書與知府總督提督三位大人,文情並茂的闡述河道傷及商民,奪人錢財的惡劣,三位大人一致讚成嚴查。隻是這嚴查就有些別樣味道,嚴查的不是河道,而是嚴查河道是否偽裝成良民,混入商民之中,到夜間裏應外合。
這麼一嚴查,那就是大家都發財。
刀疤專門挑官船查。為什麼是查官船呢。因為沒人敢去查官船,先不說人家不讓你查,就說一通官威就發作的你自扇嘴巴二十下,還磕頭求饒。一點油水都撈不得,還有誰願意去。可刀疤不這麼幹,直接帶著人專門查官船。為此跟著他的一些兵丁還頗有些抱怨,原想是削尖了腦袋要跟著這位守備大人,年前的攔船,跟這位大人的人分的最多,大家都眼饞了。卻沒想到這次居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