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拿著大紅的綢緞，在刺著鳳求凰，竟是一個大紅蓋頭。穆寒笑道：“怎麼這麼早就準備著了？”冷月臉上大紅，羞道：“不是的，芊芊要嫁人了，沒有什麼可以送她，給她繡個紅蓋頭。”
穆寒道：“芊芊那丫頭要出嫁？”隨即喜道：“怎麼沒來告訴我這個舊主人？我也該送她一份嫁妝。”芊芊十二歲就開始伺候他，穆寒隻當她是個得力的丫鬟，可憐芊芊對他一片情深，他卻絲毫不知。冷月手中停了一下，有意的又何止芊芊？隻是不知他日她若嫁人……
穆寒沒有注意她臉上的表情，笑道：“可惜我一直纏綿病榻，也不知道她父母給她尋了哪家的孩子，人品怎麼樣，芊芊是我身邊最用得的丫鬟，我還真有些舍不得她。”說罷回頭看著冷月，道：“冷月，你無父無母，他日你出閣，我一定給你好好物色人選。”
冷月手指顫了一下，繡花針刺進纖白的指腹，鮮血如豆，滲入紅綢隻剩一個濕痕，若無其事的繼續刺繡，淡淡道：“我不用公子幫選。”
“你是要自己選？還是已經有了人選？是哪個小夥子這麼有福氣？”
難道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冷月不答，連笑都似乎沒有力氣了。穆寒望著窗外，笑道：“我小的時候就立下誓言，此生絕不娶妻。穆府嫁了人的丫鬟是不能在主子身旁貼身伺候的，從小到現在，我身邊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看著她們出去，我真是又羨慕又舍不得。”
“公子為什麼要終身不娶？”
穆寒苦笑一聲：“告訴你也無妨，如今天下已是四分五裂，藩王各自為政，我們所處的地區是東都畿都防禦使的地盤，官員的任命，稅收都不幹皇上的事，唯有穆家是個例外！穆家先祖曾隨大將軍平定安史之亂，卻沒有隨各將軍得到封地為王，而是被派往鄴城，世代不得離開，直到今日，穆家將軍爵每年所領的俸祿還是由朝廷直接發來，不受防禦使控製。”
冷月心中納悶，穆寒背對著她的身影是那麼的悲傷寂寞，窗外天高地闊，而他，卻隻能仰望。
“不知先祖如何得罪了皇上和大將軍，為何別人都論功行賞，穆家卻被軟禁於此！就算如此，到現在也快一百年了，再大的過失也隨先人的逝去隨風湮滅，為什麼皇上還不肯放過穆家？”難怪那日他會對那首《詠三良》反應激烈，安於忠義固然應該，但這樣的下場也未免太讓人心寒。
冷月心中驚道：軟禁！穆府對於他來說竟然隻是個大大的囚籠！“……住在這裏，真的有那麼痛苦麼？”
穆寒聞言驀地回頭，他眼中的怨恨讓冷月驚恐，穆寒看了她一會，忽然冷笑道：“嘿，是啊，在外人眼中，穆家家大業大，還有雷打不動的一等俸祿，就是全天下都餓死了，隻要朝廷不死穆家也死不了人！這是何等的殊榮！認為是一種快樂和光榮是正常的！” 說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