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曾住的雨歇館黑燈一片,這附近大片的樹木,月光之下陰影重疊,不知哪裏吹來的一股冷風,冷月毛骨悚然。曾在這裏住了幾個月,今日才知道這個幽靜的小院原來是這般“熱鬧”!飄飄渺渺的白色鬼影和黑色的鬼差穿梭其間,冰冷的鬼魂,蒼白空洞的眼睛帶著迷茫從他們身邊行過,一眼都沒有看他們,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異界的人類注意到了。
穆寒雖什麼也看不見,但熟悉的不適感讓他忍不住又咳嗽起來,冷月待要留他在外麵,又怕那吃人的妖怪會忽然出現,正踟躇,聽見一個驚訝的聲音:“咦,夫人,三公子,你們怎麼在這裏?”
蒼桀從鬼魂中行出來,依舊是一身黑衣,臉上半是大惑不解一半是擔憂。穆寒咳得講不出話來,冷月急道:“公子,我們先出去吧……蒼桀,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公子有話想和你說。”
蒼桀搔頭道:“可是我還趕著去收魂魄呢……旱災到了現在,死的人越來越多了……” 穆寒咳得直不起腰來,冷月心疼地為他拍著背。蒼桀見此情景,忙道:“走吧,我們快出去吧。”
也是奇怪,到了外邊穆寒就好了,蒼桀道:“奇怪的很,穆家人帶著罡氣,本該是妖魔不侵的,怎麼你身上罡氣又重,體質又敏感?”自言自語了半日方一拍腦袋:“夫人,三公子,快說是什麼事情吧,要是再遇見和穆丹婷那樣死後意識還清晰連貫的鬼魂就不得了了!”
“麻煩你來,正是為著我二姐的事。” 穆寒憂道:“最近鄴城出現吃人的妖怪的傳聞,閣下是否也有耳聞?”
蒼桀擰眉道:“這是自然的,他們的鬼魂本該是我負責勾去,但古怪的是竟然找不到他們的鬼魂,在地府裏用離魂鏡也搜索不出他們的所在,他們生前又不是穆家的人,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呀,真是古怪的很。”
冷月驚訝道:“連鬼魂都不見了?難道連鬼魂也被吃了麼?” 蒼桀腦中靈光一現,隨即大驚失色,訝然道:“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呢?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呢?世上的確是有拿人類血肉和靈魂修煉的邪術,但是要體質特異的鬼魂才可以修煉啊……”說到此處忽然看了穆寒一眼,眼神古怪而驚恐,喃喃道:“我,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傳說那妖怪帶著一道白影的時候我就該想到這個問題!”
那妖怪帶著的白影八成就是穆丹婷的靈魂,它為什麼要帶著她?難道是要她的體質來修煉邪術?那麼,那些人是穆丹婷殺死,吃掉的麼?穆寒禁不住胃中翻滾,心裏堵得厲害,穆丹婷已經夠苦的了,原本是大家的小姐,高貴尊榮,卻一夜之間成了最下等的娼妓,英年早逝,本該好好投個好人家,卻……穆寒難受!
冷月心疼,卻說不得什麼,如今還能怎麼安慰呢?一切皆是徒勞了。蒼桀沒有注意到他們臉上的傷痛,跺腳道:“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事!我得趕緊回去報告!夫人,你們夜晚一定要結伴而行,有雪鳳……”蒼桀邊說邊走,後麵那一截冷月沒有聽清楚,心想下次見再問清楚也不晚。
月影之下,一條長長的生物在穆府的上空盤旋,白影如燈一般,隨著它拖出詭異的軌跡。
他們的視線均落在雨歇館前那一對相互扶持的人兒身上。冷月鬂角的銀釵發出微弱的光線,但清清楚楚地落在空中兩個怪物的眼中,那生物更加焦躁,盤旋得愈加迅速。
穆瀟林的馬車在空蕩漆黑的鄴城大街上顯得異常的突兀,紫紅色的駿馬膘肥體壯,身上的毛發光亮順滑,如同一匹華麗的緞,馬蹄有節奏的敲打聲在寂靜的大街上聽來非常的清晰,和著車前搖曳的燈光,小莫心不在焉地趕著馬車,昏昏欲睡,空城大街,單調的馬蹄聲讓人無端的心生恐怖。
忽然一道白影,流星一般飛落小莫麵前,小莫愕然抬眼,白影一拂之下小莫便昏了過去。
馬兒識趣地停下了,那是一匹經驗豐富的老馬,若沒有趕車的催動馬兒是不會行走的,是一匹天塌地陷也不會受驚的好馬,如今它亮而大的瞳孔中映出一道白影,但他隻眨著眼,沒有受驚而逃。穆瀟林疲憊的聲音響起:“小莫,你怎麼不走了?”半日不見答應,同穆寒一般修長但更為結實的手指微微的掀簾,頓時愣住了。穆丹婷死灰的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她的身後巨大的黑影壓下來壓下來,彎曲出一顆巨大的頭顱,無角,無須,其他的一切如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