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兒嚷困,賴在馬車上不肯下來,穆寒隻得叫興兒將他背回房間去。冷月迎了上來:“回來了。怎麼和玉玲兒也玩的那麼久,外麵夜市早就散了。”
穆寒道:“和他去得遠了些。”他現在對冷月說謊已是麵不改色,連他自己也覺意外,仿佛是自洛軒的到來開始,他就有了許多不能對冷月說的事。驚覺他又撒謊了,歉然道:“月兒……”
冷月卻笑道:“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擔心你們,今夜出去沒有派個馬車跟隨,怕你們回來租不到馬車。”她的信任還是一如往昔,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謊言。穆寒握著她的手,久久,方拉近唇邊,深深一吻。
洗了澡換了衣裳,穆寒還是覺得鼻子裏殘留著惡俗的脂粉香味,想到夏姳那姑娘,穆寒感歎良久,那樣一個聰明開朗的姑娘,要是生在尋常人家那該多好?忽然想起自己的姐姐穆丹婷,穆丹婷生在尋常的人家又有何用?最終不也是淪落風塵,淒慘而逝?人的命運真是奇怪的很,同樣的人命不同,也有的是命運相同,而身份卻天差地別!
穆寒長歎一聲。
正沉迷夢境,穆寒被一陣粗魯的敲門聲驚醒,出的門來,隻見幾個兵丁直闖進來,抓了魏管事的就走。穆寒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可知道他是誰?他是北堂公子的人,快給我放手!”
那幾個兵丁回身恭恭敬敬地行禮,眼中卻是不屑,道:“沐公子有禮了。小人正是奉著北堂公子之命將魏孰抓回去!”
穆寒奇道:“魏管事一直在我這裏辛勞,如何惹了北堂公子生氣?”
“北堂公子說了,這姓魏的投機取巧,拿著沐公子的銀錢去賺自己的體己,北堂公子知道氣得不得了,叫小的們直接拉出門去砍了!”
魏孰直呼冤枉,求道:“沐公子救命啊,看在老漢一把年紀的份上,和北堂公子求上一句吧,他現在隻聽你一個人的!”
穆寒抬眼便見北堂睿在門前下了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似乎想看他是怎麼向他求情的。穆寒張了張嘴,卻怎麼也發不出一聲,眼睜睜地看著魏孰被拖了出去,一路殺豬般地號著,好不淒慘,一到門外,半聲慘叫後便安靜了下來,料得已是人頭落地!
北堂睿優雅地行過來,帶著殘酷的笑意,“他既然不能為沐公子辦好事,就讓本公子親自來為沐公子效力!”說著伸手過來……
穆寒一驚而起,方覺是南柯一夢,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真如夏姳所說被他盯上了的話可就糟糕了,能頃刻間將家世相當的大家弄的家破人亡,手段之毒辣可見一斑!看他年紀輕輕,卻有如此的手段,也難怪他在汴城能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外麵吵嚷起來,穆寒披衣而起,原是冷月和丫鬟們澆花,玉玲兒在旁邊起哄打鬧,小小的孩童穿行在嬌花美人之間,水珠晶瑩閃亮,任何人都會覺得這是溫馨的場景,穆寒微微一笑,一股責任感油然而起,如今他已是一家的主人,這個家的生死存亡全在他的身上!
魏管事的沒幾日就把穆寒存在錢莊裏的錢全部提了出來,十萬兩對於他這種手中過百千萬的人來說顯然是太少了點,魏管事拿那點錢買了好些地產,幾間鋪麵,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生意用,不幾下那十萬就花完了,給穆寒一個詳細的賬單後魏管事便自去弄錢來周轉,也不告訴穆寒錢是誰的,從哪裏來,幾分利息,他不告訴穆寒就權當不知道任他鼓搗。魏管事的麵子大,他出麵就不管是北堂睿的事還是別人的事人家都賣他這個麵子,所以說雖然債主是穆寒,但一點都不用他操心,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魏管事便來報告一次,將賬本交給他瞧。
穆寒道:“真不愧是北堂睿的家人,眼光獨到,同樣的生意,由他做來卻是一本萬利,不兩個月就將外債還了近一半。”
夏姳笑道:“那是自然的,這個魏管事可是鼎鼎的大名,人家做生意都是有賺有虧,據說他就沒做過虧本的生意!”
穆寒道:“哦?怎麼說是據說呢?難道沒有人親眼見得?”
“北堂睿家哪裏用做生意?都是做生意的巴巴的送錢去給他家,自他進了北堂家就再沒人見過他做生意,當初他做生意的時候是好精明的!但是這個當初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我們隻是聽說得,沒有見過。”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在北堂家當下人?”
夏姳笑道:“啊喲喲,沐公子想的真是簡單,在這亂世道裏做生意能有幾個銀錢?送官的,作人情的,裏裏外外人手的開銷,除了本錢,七扣八扣的究竟還有多少入帳?都說寧可苦讀書莫去當商賈,咱們這兒明著是商大於民,實際上商人的地位低下的很,節度使大人就是死也不肯和商人一桌吃飯的,所以才叫了北堂睿專門去管這一片兒。那魏管事在北堂家裏得了多少好處且不說,宰相的丫鬟七品官,其中的尊嚴哪裏能用銀錢衡量?何況他還是個有著生殺大權的管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