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婷和冷月被劫一案早傳得沸沸揚揚,汴城的普通百姓被欺壓得狠了,好不容易見當高官的倒了回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幸災樂禍了再說,又說什麼那兩名小姐都是天仙般的模樣,這一去可不知道是便宜了哪家山頭的山大王呢,還說什麼人家家的孩子被劫了去,連官都不敢報,生怕綁匪狗急跳牆撕了票,他們倒好,弄得聲勢壯大,這都幾天了還沒查出匪徒的蹤跡來,查不出來還好,要是查了出來,隻怕那兩個小姐要倒大黴了!
外麵的議論傳到方夫人的耳朵裏,急得方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一時叫人去告訴方將軍要方將軍撤兵回來,一時又要人去叫方將軍多派人去尋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她的樣子倒有了幾分癲狂之態,也沒人當一回事,隻幹應著,並不動身。古怪的是綁匪明明是衝著錢來的,卻遲遲沒有派人來要贖金,也不知他們是嘲笑北堂睿的無能以顯示自己的本領還是什麼。
這邊不得消停,張家也不清靜,幸好張思寧將這件事情交給北堂睿全權處理了,老夫人要羅索什麼一句“睿兒自會處理”就搪塞了過去,這老夫人和誰都鬧就不會去和北堂睿鬧,隻可憐張夫人天天聽老夫人嘮嘮叨叨,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隻有穆寒是大贏家,真是有如神助,恰好方夫人能將冷月帶了出來,恰好遇到劫匪,而且好運的是那些劫匪竟然不連冷月也一起掇了去!有眼無珠的強徒,他們可不知道現在的穆寒可比方將軍多油水的多了!穆寒氣定神閑地做他的生意,當他的小跑腿的,知道的還不怎麼樣,不知道其中內情的還當他早把未婚妻送給了北堂睿,現在失蹤了也不幹他的事他自然不著急了。北堂睿看見他的總是含著笑意的臉心裏就莫名地一股奇怪的感覺,好像是恨不得想掐住他那纖細的脖子,又好像是哭笑不得。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一場較量是雙贏的,穆寒沒有損失什麼,他又切實地看了一出好戲,還敗在了一個小跑腿的手裏。那份暢快真是無法言喻,畢竟一個贏慣了的人也會對贏感到厭煩的,會有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感,有對手自然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北堂睿經常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忽然對穆寒說話,這一日剛剛打發了一個人出去,北堂睿道:“沐兄弟,我發現你實在是比我想象的好玩多了!”
穆寒抱拳,滿臉令人有殺人衝動的揶揄,“哪裏哪裏,沐某也覺得北堂公子比在下想象的好玩多了!”
兩人相對大笑,卻並不令人感到愉悅,看不見聞不著的蕭殺之氣在屋內空氣中來回穿梭,隻有身在其中才能感覺到那份寒意。
有對手自然令人高興,對手要是聰明又經常令人出乎意料那就更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了。北堂睿感覺血液在體內迅速升溫,莫名的笑容占領了他的冰冷,他的眼神卻是一如既往地冷靜而銳利,看著穆寒將他整理好的文書放到他的右手邊,一字一字,說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話:“沐瀚,我真想看到你在我麵前崩塌的樣子,親自劃開你的皮膚,看看你的血液是怎麼流動的!那一定是讓人興奮得心驚肉跳的場景。”猝然伸手,熬了濃墨的毛筆直伸到穆寒頸間,卻生生地停住,仿如高手出招,放收自如。穆寒也相信就算他拿的是筆,也能在此時此刻親手置他於死地!
他卻不閃不避,一個剛剛放下了東西,手還沒來得及抽出來,一個的手拿著筆就停在麵前,兩人就以這樣古怪的姿勢保持了一會,穆寒卻覺得很漫長,漫長得他清楚地聽到北堂睿的心跳,看到他眼中的寒光和令人不安的快意,漫長得清楚地聽到一個小子飛快地奔過來,硬底鞋劈劈啪啪地敲打著地麵。時間仿佛在他們眼中凝固了。
北堂睿忽然笑起來,冰冷地在穆寒幹淨的脖子上輕,慢,而優雅地劃了一道墨跡,就像臨刑前的劊子手怕砍不準要在犯人脖子上劃一道線一樣。
回家的時候,是韓嶽來接他,剛叫了一聲公子,目光便停在穆寒的脖子上了。穆寒摸了一把,墨跡早幹了,手指上幹幹淨淨的,微微的一笑,帶著自嘲,也帶著嘲笑,看著自己的手指。一主一仆在陽光撒落的大街,緩緩策馬而去,行人不經意間見了穆寒脖子間的墨痕,不禁側目奇怪不已,穆寒卻像不知道一般,平靜地在人群中穿梭。
又過了幾日,方夫人都快崩潰了的時候,綁匪終於有了消息,這日一大清早,城門剛開就有人飛馬出城,不一會便聽到有人天剛亮就一箭釘了封書信在北堂府的大門,北堂府的人派人去追,哪裏還來得及?穆寒還在床上就被北堂府的人吵醒,見了北堂睿,北堂睿都有些不耐煩了,抱怨道:“你怎麼現在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