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兄弟,仇人(1 / 3)

深秋,夜風吹來,黃葉細打門窗,旁邊溫著酒,穆寒執壺倒酒,“隻怕你今日一去,你我再無機會一同飲酒。”

說到這裏,北堂睿便笑道:“快說,你到底用了什麼靈丹妙藥,初見時你的酒量還差的要命,怎麼賞牡丹那夜卻把我給灌倒了?”

穆寒大笑道:“這也算是你的一個疑問麼?簡單的很,我從前滴酒不沾,當了你的從事,夜夜有人請去豪飲,酒量怎能不長?”

“你小子,冷姑娘怪你夜不歸宿你便賴到我的頭上,說是我拉你去的,天地良心,我自己都時常在家中獨自看書!”

穆寒含笑抱拳,兩人置外邊的喊殺聲於不顧,悠然喝酒談笑,什麼陰謀,計策,仇恨,在此時此刻統統到了九霄雲外,最要人性命的敵人也許也是你最重要的朋友,知己。塵埃落定,輸者無怨,贏者也未必見得沾沾自喜,隻是臨別前朋友之間的告別而已。

“今日此去,日後就照應不到你了,但我想依你的本事,想在汴城建功立業也是不難,有了那五百萬兩銀子打底,多大的江山你闖不出來?不過是時間問題。當日在汴城畫船之上,你我同遊汴河,東郊楓葉殷紅如火,你說:江楓漁火對愁眠。才幾杯就爛醉如泥,我不過說了句逢此亂世,難建萬世之基業,你便醉熏熏的和我吵,說什麼身為男子,豈能為此小小的困難喪失了誌氣?這樣的男人與女人何異?”

穆寒卻是不知道的,道:“我這樣說過?”

北堂睿點頭,“想不到我這頭腦清醒的人竟然說不過你這醉漢,若不是看在你知覺全無,真想給你一拳!”

穆寒哈哈大笑,“我隻記得和你吵過,卻不知道吵了什麼。如此甚好,沒有吵過的朋友哪裏算的上是好朋友!”

北堂睿沉思一會,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仿佛沉浸在極遠的回憶裏,“我一見你便覺得你出身不凡,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也沒有派人去追查你的身世。見了你這樣的人,我便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同樣是出身名門,同樣的才華橫溢,同樣的誌氣清高,倘若我同你們一樣,從來就沒有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富貴公子一夜之間淪落為街上的菜農都可嘲笑的人,自己的尊嚴要靠雙手去爭取而不是尊貴的門庭養出來,我今日會變成什麼模樣?和你一樣,還是和斐塵一樣?是這樣的我強大,還是你們強大?如今我才明白,我就是我,沒有如果,我不會成為斐塵那樣敏感懦弱的人,骨子裏缺少像你這樣一往無前的勇氣和張狂,我也不會成為像你這樣的人。”

穆寒想到了四弟穆逸,幸好他麵對這些的時候還小,幸好,他還有兩個兄長扶持和在意。北堂睿道:“雖然深陷囫圇,我還是想有你這個兄弟,隻不知道我還配不配!”

“你不怪我?”

“你方才說過,你我無論誰死在誰的手裏都沒有資格有任何怨言,我的確沒有資格怪你,婷婷的死我也的確要負全部的責任。”

“方小姐是聽說了她的父親放棄救她,你又不肯理她方才咬舌自盡。於參將打發人來向我討主意時我告訴他裝沒事一樣繼續向你敲詐,無論如何也要將你貪汙的事實暴露在眾人眼前。”

“你這招叫一石二鳥!我真想後悔,現在就該殺了你!”說罷燭火中寒光一閃,穆寒痛呼一聲,手掌被劃了一道長卻不深的痕跡,鮮血滲了出來,北堂睿捉著他的手放於酒杯之上,滴滴鮮血滴入杯中,北堂睿依此法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笑道:“這是江湖粗鄙漢子結拜用的歃血為盟,想不到我北堂睿也會粗鄙一回。”

“粗鄙又何妨,穆某倒是對這樣的結拜方式向往已久。”

兩人在同一個杯子裏喝光了血酒。

喧囂已至跟前,北堂睿冷眼向門外瞥了一眼,道:“你我兄弟,本還有許多的話要說,我還想問你,你將鋪子都賣了,哪裏還有幾萬兩給於參將揮霍葬送他的性命,我想問你藏在我家別院的兵器你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埋進去的,又是怎麼讓舅舅答應你這拙劣的計策的。看來,我是沒有時間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