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語微朗聲道:“小人拜見都防禦使大人。”
東都畿都防禦使打量了她一番,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聽聞忠義將軍府人丁單薄,想不到竟然零落如此,派個女人來見老夫!”
殷語微微微的愣神,她慣作男裝,神態語調亦多有注意,沒想到這都防禦使一眼就認了出來!
此時的鄴城。
穆瀟林五上辭呈,要辭官不做,皆被退了回來,欲求見知州徐大人,卻被攔於門外,穆瀟林來前已打聽得清楚,徐大人正在府中,他倒想聽聽門房如何謝客!
徐大人無奈,隻好接見了他,聽罷他的敘述,徐大人道:“穆大公子數次請辭,可是嫌本官不夠提拔重用?”
穆瀟林道:“並非如此,隻是……家事繁雜,分身無術,隻好請辭而去,還望大人見諒。”
“家事不是有三公子在打點?自他接手,短短不過年餘,穆家的生意就翻了一倍,穆大公子還有什麼好操心的?”
穆瀟林是有苦難言,心中苦道:自他接手,便無所不做,強買強賣,欺行霸市,憑著穆家的家底,要擴大生意又有何難?可恨的是這徐大人和陳泰交往甚密,估計也是那孩子的指使。如今咬著我不放,平時又多派事務來絆住了我,無力多管其他事情,這可怎麼辦才好?
有聽徐大人在那邊說著安撫他的話,說什麼穆瀟林雖上任時短,但同僚多有誇讚,隻待機會便要提攜於他……穆瀟林又道:近來他又多與文人士子交接,看來有收攏之意,時常夜不歸宿,讓他成親又多有搪塞,冷月暗自垂淚,連夫人亦多有埋怨。自他身子大好以後便不甘平靜,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又是無功而返,穆瀟林又是沮喪又是難過,疼了十幾年的三弟,今日竟然算計到了他的頭上!穆瀟林實在沒有理由懷疑讓他出來為官是他和陳泰的陰謀,導致現在成了他甩也甩不掉的包袱!明明知道是他從中作梗,穆瀟林便是賭氣再不去府衙了,諒也沒人會拿他怎麼樣。
如今家裏已是一團糟糕了,再多上這件麻煩事……穆瀟林長歎一聲,穆逸現在天天和他三哥生氣,穆瀟林都要心碎了。
掀簾看著繁華的大街,不時映入眼簾的穆家的商號,那些分明是他苦營十載,將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都用在上麵的生意,此時看來,卻是如此的陌生,仿佛全然與他無關了。
回到家中,小兒子穆樂搖搖晃晃地奔過來,撲在他兩腿之間,仰著稚嫩的小臉看著他,要他抱。穆瀟林隻摸了摸他的頭,見迎上來的梅氏眼睛頗有些紅腫,眼角猶帶淚痕,關切道:“夫人,你怎麼哭了?”
梅氏笑道:“哪裏是哭了,今日風大,不小心落了沙子到眼裏。”
穆瀟林便不再問,陪穆樂到裏麵玩耍,梅氏跟在後麵,最終忍不住了,道:“相公,你還是管管三弟吧……”
“三弟又出了什麼事?”
梅氏忍不住鼻子泛酸,“今日有人到家裏叫罵,一問才知道他們家好好的,被穆家擠得破產,祖上傳下來的房舍田地都廉價賣給了穆家,現在一家人無家可歸,那漢子忍不住便到穆家叫罵。”
穆瀟林歎道:“技不如人,怪的了誰?”
“可憐人家一家近十口,老的老,小的小,災的災,病的病,舉家住在破廟裏,怪可憐的。”
“給他幾兩銀子也就罷了。”
“給了,被那漢子丟了回來……”想到哪漢子怨毒的咒罵,梅氏至今忐忑不安,“三弟如此,未免惹人生怨,我怕……”
穆瀟林又歎,“我又何嚐不怕?隻是,你也知道,我現在就是想管他也管不住了。那孩子也不知道上哪學來的牙尖嘴利,還未開口說他便被他全然搶白,再說,想見他也是不易了。他們還小的時候我便時常告誡他們要寬厚做人,誰想到他竟然當了耳旁風,做出這些殘酷的事來!”
見他難受,梅氏強笑道:“四弟不是好好的麼?三弟不過是一時糊塗。”
穆瀟林搖了搖頭,看穆樂嘻嘻哈哈地撲蝶去了,道:“你有空多陪陪冷月,不要讓她知道三弟的事。”
“我知道。月兒就是難過也不讓我們知道的,當著我們的麵好像什麼都不知道,背地裏還不知道哭成了什麼模樣呢,究竟能瞞的了她多少?月兒又是個心細的。今日門外吵鬧起來,月兒恰好同我一處,全讓她聽見了,這會還不知道傷心成什麼模樣了。”
“多日子不見韓嶽兩口子,他們到哪裏去了?”
“我也不知道,隻聽說他們現在東奔西跑的,都在外省跑動呢。”
穆瀟林暗暗擰眉:外省?他要倒賣貨物?跨越眾多勢力地區,安全怎麼能夠得到保障?他為何去冒這個險?